第13章花元林与花颜月
“你真将你的一切，都交于了那本邪书？”
“是啊，它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花元林不再言语，他将地上的碎碗片给扫进了撮箕后，又装了一个小碗白粥，勺子舀起接着喂花颜月。
花颜月两三勺下肚，花元林见木已成舟只得给花颜月分析起其中的利弊来。
“不论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女儿，虽然那本邪书已经化成了你的血肉，但我希望你不要，放任自己滥用它的力量。”
“非必要时，尽量不要增加体内献祭者的数量。不然你躯壳灵魂一多，你自己就会逐渐丧失本性。”
一碗粥，此时已经不剩下什么。
“还要吗？”
“要的。”
花元林又盛了一碗，接着规劝道：“这本邪书的本质，是用献祭者的优点长处，来顶替掉自身相应不足的方面。”
“可代价就是受献者要接替他去完成，他的人生宏愿。如果献祭者的夙愿，宏大到过于难以实现，那么整个天下都将受他牵连，影响之大，可能千年都无法消弭。”
“两百年前，花氏的老祖宗还是佃农的时候，他从地里挖到了一副深红色的棺材。”
“老祖宗本不愿打搅棺中的亡魂，可当时能用得起棺材，还是这么大的红木棺材的，寥寥无几。”
“正值那年东延出现了大旱，佃农才能分得，自己种出来三成的粮食，本就还不够养活一家数口，却还要将大半粮食都上交周氏。”
“连第二年的种子都凑不齐的老祖宗，在贪恋的驱使下打开了棺材，可棺中的异乡人却宛如睡着了一般，根本不见半点死象。”
“老祖宗正诧异时，异乡人的血肉从身体上剥离出来，最后形成了一本薄薄三页的血书。”
“当时老祖宗还不识字，后来他才知道，书的第一页封面写的是‘魂不灭’，中间那一页写的是棺中主人——永元大帝，一生简略的生平事迹，以及这本邪书使用方法的图画版，最后一页则写着‘永流传’。”
“老祖宗按照要求许下了，让花家成为东延第一大氏族的愿望。
才许完愿，三页血书就融进了老祖宗的身体里。”
“血书的确灵验！”
“老祖宗本来只不过是个，带着一家五口逃荒的雇农。可后来老祖宗根据三页血书的特性，吸收了许多苦命却志向远大之人的灵魂。老祖宗不断完善着自己，最终成了“完人”，成了那个时代最全圣明的君王。在老祖宗的带领下，花氏顶替掉了原本的吴氏，成为了东延新三大氏族之首。”
可因为老祖宗也出身贫寒，所以他在追杀吴氏余孽的时候，吸收了一名穷苦书生想让东延百姓，不再受苦的愿望。”
“老祖宗虽然吸收了穷苦书生训练兵士的天赋，一举剿灭了吴氏余孽。”
“事后，老祖宗也遵循着穷苦书生的愿景，将花氏的领地内废除了三成归佃农，七成归地主的屯田制。创立了按成年男丁和人头分田地的均田制。并且花氏也只从中收缴两成的粮食税。”
“不久另外两大氏族，周氏和姜氏迫于百姓的反抗，也只能跟着实施老祖宗创立的均田制。”
“这一下，百姓的确是日子好过了。东延百姓也成为了天下百姓中最富裕的。不仅在大灾年间都很少有人饿死，甚至很多原本出生贫贱的雇农，摇身一变成为了小地主。”
“这使得三氏族分割东延的局面，却变得越来越稳固。每当有哪一个氏族有能力，并开始进行吞并时，第一个站出来反抗的就是这些得利的百姓。毕竟他们担心，一旦东延一统，他们的日子又会回到，原来和大氏族三七分账，还要缴纳赋税的日子。”
“这也是为父说东延人想入主天下，困难重重的原因。即使是老祖宗一时的善念，都致使着东延难以完成一统。”
“月儿你若被这本邪书的控制，吸收了更加难以完成的愿望，那么产生的后果，就需要整个天下来背负。”
花元林说了这么多，花颜月也跟着喝了四五碗粥。
光喝白粥也是实属无奈，修习劲力最忌讳，饮食油腻和味重。所以除了平淡的白粥和菜汤，花颜月也没法吃别的。
眼看着熬的那一炉都快见底了，花颜月还有没丝毫喊停的意思，花元林只得起身为花颜月再熬一炉。
“原来夫家的老祖宗永元大帝，就是上上一代受献者。以前我只当是老祖宗是为了收买底层百姓，才推出的均田制。可这个政策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政策对三大氏族而言，弊端远远大于利好，当年花氏的地位已经稳固了，完全没有必要力排众议，给推行下去。”
花元林又将一炉白粥，炖在了小灶上煨。
“月儿啊，这可能是我父女俩最后的几日相聚了。”
“父王若是想，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会让润儿，将家主之位交还回来。那时父王在花氏，我在皇室，我俩相互照应，一统东延也会顺畅得多。”
“看来为父说了那么多，月儿还是一点没听进去。”
“父王又何必说这么多？”
“即使在没有成为圣书的受献者前，我想为东延倾尽一生的想法，都从不曾改变。如今我已经许下了率领花氏，带领东延，一统天下的愿望。我证道的心更不会有任何动摇。”
“你可还怪爹爹，支持大南的外人，而不支持你？”
“人各有志，父王想带领着，最有可能成为天下共主的人逐鹿中原，以此减少战乱，减轻百姓的疾苦又有什么错呢？只可惜我们父女俩，已经是道不同了。”
煨粥的陶罐盖子又被蒸汽顶了起来，花元林不厌其烦地用小木勺，一嘴一嘴地喂花颜月。
花元林对花颜月说的话，似乎一点也没有听进去，更没有放心上。
“若是以后你以皇后娘娘的身段重新执掌花氏，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润儿？放过你的亲弟弟？”
花元林说出了他最最关切，也是他带着侯南笑出去闯荡前，唯一一件放心不下的事。
目前还掌握着全部身体的花颜月，既不不忍心也不愿跟，自己的父王去说假话。
哪怕冒着被父亲，想办法暂时困住的风险，现在的花颜月，也还是不打算就未来，做出任何的保证。
“父王你都知道日后我吸收的献祭者多了，自己的身体就越来越不由自己做主。哪怕我现在能答应你，又有什么用呢？”
“我唯一能保证的是，不论润儿以后怎么对我，只要我的身体还属于我自己，我就一定不会对他动杀心。”
“你能如此说，已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