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翠宝石（一）

西城集市有一个档口，鱼卖得便宜，顾客纷至沓来。雅秀和她的哥哥每天守着这个档口杀鱼，丈夫唐嘉则跟随船队出海捕鱼。生活贫苦，夫妻俩却十分恩爱。

在一个下着微雨的清晨，船队没有出海。天上云不算多，唐嘉根据自己的经验进行判断，他相信雨很快会停。他头戴蓑笠、划着自己的小船到海上，打算打些鱼再回去。

正午时分，天色渐暗，天边忽然雷声滚滚，暴雨倾盆倒落下来。狂风大作，船摇摇晃晃的似乎快翻倒，唐嘉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找地方靠岸，所幸船离岸边不远，很快他将自己的船停靠在一个沙滩上。

这海边有一栋棕红色屋顶的大房子，里面住着一个年轻的寡妇，名叫莫莉，同住的还有两个女仆。莫莉不仅收留了唐嘉，还做美味的海鲜款待他。

唐嘉环顾屋内精致的家具，说:“这么美的房子，以前出海竟然没留意过。”

莫莉微笑回答:“大海辽阔，我们这里区区小地方，不被注意也正常。”她的举止言谈都很优雅。

隔天天气放晴，唐嘉要坐船回家，莫莉送一份礼物给他，说是祝贺他从暴风雨中逃过一劫。

唐嘉再三谢过莫莉，乘着自己的小船回家去。妻子雅秀见他平安归来，欣喜万分，为他做了一大桌好菜。唐嘉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给雅秀和母亲听，感叹自己福大命大。

晚上擦洗渔船，他看到莫莉送的礼物，心里暖洋洋的，带着一丝笑意打开这个红色的小绸布盒子，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绿色石头，方正光滑，侧面中间开着一道平整的细缝，石头顶部有一个指腹大小的下凹形状。

唐嘉左右端详，琢磨半天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再一看那盒子里，还有三张巴掌大的磨砂纸片以及一支银色的笔，他一一拿出来，发现最底层还有张写着字的纸，内容如下:“使用方法——请在磨砂纸上写下你的心愿，装进宝石缝隙，在翠宝石顶部按下左手食指指印，翠宝石将实现可以实现的愿望。”

呆了半晌，唐嘉才明白纸上所写的意思。他习惯性地摸摸自己粗糙黝黑的面孔，像对待恶作剧般地歪嘴笑了笑，随手将它塞进口袋里。

唐嘉照例跟随船队出海打鱼，今天，他有点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下意识地望向海平面的尽头。他在寻找那栋棕红色屋顶的大房子，心里懊悔当时没有记下那个位置。

自从告别莫莉回家后，他总是再三想起这位美艳的女子。他的妻子雅秀，最近看起来十分不顺眼，她身上的鱼腥味、她那平凡的五官、她身上那两套渐渐褪色的旧衣衫、以及她那一点也不温柔的嗓音……一切都令他无法接受。他忍不住频频向她发脾气。

一天晚上，唐嘉对母亲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说自己要娶那个叫做莫莉的女子，当然，他没提到她是寡妇。

母亲听完很生气，责备了他几句，她不准儿子休妻，毕竟雅秀是个孝顺勤劳的儿媳，她很喜欢。

母子俩争辩了一阵，最后母亲退让一步，允许他娶莫莉做小妾，雅秀的地位动摇不得。

得到母亲的准许，唐嘉很高兴，但他仔细一考虑，发现这件事很难办成，一个住得起大房子、还有两个女仆的女子，即便是寡妇，也未必看得起他这个贫穷的渔夫。况且，要再次找到她的住所，也像大海捞针一样难。

如此茶不思饭不想地过了两天，就在他束手无策之时，那块被忽略的翠宝石突然蹦进他的脑海里。

唐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开那个红绸布小盒子，在磨砂纸上写下“娶莫莉为妾”一行字。为避免娶到同名同姓的别的莫莉，他又补上一行小字说明——于今年六月十日认识的莫莉。

他将纸片小心翼翼地塞进翠宝石的缝隙里，在宝石顶部按下指印。没一会儿，磨砂纸片又吐出来。唐嘉捡起来一看，发现右下角多了一行若隐若现的小字，写着“愿望无效”的字样。

唐嘉失望之余，又心怀侥幸心理，他意识到这个翠宝石真的暗藏神力。

他再三地猜测刚才那个愿望实现不了的原因，他想，“或许莫莉不愿意做小妾呢……这可难办了，娘亲不可能让雅秀退让的……雅秀么，还好说话些。不如，让我先暗示她几句，看她什么反应再说吧！”

想到这里，唐嘉不禁有些得意，暗暗佩服自己脑袋灵光。第二天，他随便找了个渔船上的渔夫作为例子，胡编乱造，说那个人致富后，娶了另一个女人，让她顶替正室的位子。

雅秀听到他的话，不等他问什么，她就说：“这种人没良心，简直猪狗不如！”

唐嘉讪讪的没应声，心里不是滋味，仿佛雅秀正是在骂他一样。

他明白了雅秀在这方面，态度也十分强硬。但他不甘心放弃这个机会，他想：“说不定事情没这么复杂，等我先写下愿望，翠宝石会帮我解决眼前这些问题的吧！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