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为爱牺牲
“三个月。我们成亲三个月了,他忽然就生了一场重病,然后就……”顾倾心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不想让父亲知道关于后来梁辰的种种。
顾庭秩的脸上露出一丝悲伤,“想不到我女儿竟如此不幸,这孩子的父亲如此命薄福浅,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男子能让我女儿青眼有加?”
顾倾心轻叹了一声,眼中滴下泪来,“是一位异族的男子,算了,还是不说他了。”
“好,好,咱们不提他了,省得你伤心,我这就吩咐厨房做一桌好饭,咱们父子三人今天好好地喝一杯。”说罢便叫住一个丫头去厨房吩咐了。
红月听他说父子三人,便知他已经原谅了自己当初说的与他断绝关系的气话,此刻仍旧是看他做义子,一时间很是感动,便笑道,“义父,今日看上去有些高兴,孩儿愿陪义父多饮几杯。”
“好好好,咱们爷儿俩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酒了。”顾庭秩伸手拍了拍红月的肩膀。
顾倾心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看着父亲一张和颜悦色的脸,心中对他的愧疚更加多了,望着他满头的白发,她不禁一阵心疼,“爹,这半年来,您过得还好吗?”
顾庭秩叹了口气,摆手道,“别提了,那日带着那帮小崽子们去追你们,我这心就像是被万箭齐穿,你是我的女儿呀,我怎么能联合外人一起去害你呢……”他一边说着一边落下泪来,“后来回来了,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娘,夜里做梦也梦见她,她对我哭诉,说我不该那样对你。”
红月细细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这煽情的言语,不像是发自肺腑,毕竟当初他是那么决绝,加之自从倾心被选做雪影圣姑时,便整日教导她要以大局为重,要以苍梧族人的大业为重。眼前这个充满人情味儿的老爷子,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脱胎换骨了呢?他有些不太相信。
几人说话间,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酒菜,顾庭秩招呼他们坐在身边,又吩咐下人去将顾家的几位长辈老人请了来,作陪。
顾庭秩斟了一杯酒,又为身边的女儿倒了一杯热茶,“心儿现在也是特殊情况,这杯茶就代酒吧。”
红月急忙斟满了酒杯,起身道,“这半年来辛苦义父了,儿子为之前所做的一切向您老道歉,这第一杯酒敬您。”说罢一仰头将酒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顾庭秩微笑地看着他,“很好。”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很快又恢复了从前的刻板和阴冷,淡淡说道,“阿月,从前我待你视如己出,如今你长了本事,敢伙同梁辰那小子欺骗我,你以为你挥刀自宫,就能化作女儿身代替心儿入血棺?哼,给我拿下!”
红月那一杯酒喝下去,虽然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一份警惕和清醒,可终究还是抵不过这酒的烈性,或者说是那混入酒中的药物更加猛烈些,令他几乎是放下酒杯的一瞬间便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跌在了地上,“世伯,你——”
屋内瞬间冲上来几个年轻人,他们手上拿着绳子急忙走上前将红月绑住了手脚。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顾倾心着实吓了一跳,她急忙跪了下来,“父亲,您这是何故?”
“还不是你这丫头做的好事!来人给我把小姐也押下去。”顾庭秩果然还是没有消气,他咬了咬牙对站在一旁的几个年轻人吼道。
“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顾倾心冷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这一刻她的心再一次掉进了万丈深渊,对面前的人失望至极。
顾倾心被父亲关进了阴暗的柴房。她的心从此也关了起来,那一刻她再也不相信这个从小疼她爱她的父亲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她的回来,父亲是早有耳闻,甚至是知道的。所以他设了一个局,故意假装热情,假装不计前嫌。利用他们为人子女的那份孝心,那份软弱,来成全他的又一场阴谋。
就像她7岁那年,被封为雪影圣姑。
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称谓,也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悲惨的结局。
父亲告诉她,这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封号,是他顾家千百年来最大的荣耀!所以她必须要牢牢的记着,自己将来的归宿是整个苍梧族的子民们都望尘莫及的,她也将会成为整个苍梧族的骄傲。
那时候年纪小,她什么都不知道,每天看到父亲,见到她的时候都很高兴,他一脸的慈爱,总是笑眯眯的,他说,心儿你是爹爹的骄傲,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功就是生了你。
她以为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所以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父亲的骄傲,现在想来却是那般讽刺。他所谓的骄傲不过是进入血棺,为所谓的族人大义牺牲,来换取他面子上的荣光而已。
从小到大父亲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为族人牺牲是最伟大的,这样的死才是最为值得的,才能够流传千古。
现在想来她觉得很悲哀:原来在父亲心里她的生命只配牺牲,根本不配拥有幸福,甚至不配拥有活着的权利。
现在她很想一头撞死在这里。可是抚摸着小腹,里面那个还未成型的小生命,那是她和最爱的人生命的延续,她不能抛弃他,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勇气可以继续活下去。
但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至少要坚持到这个孩子出生。父亲就算是再狠心,也不会将自己的亲外孙冻死饿死吧。
辰哥,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她在心里默默的承诺道。
顾倾心靠在柴堆上,心如死灰。
七岁那年夏天的某一天父亲从外面回来,兴高采烈的对他们一家人说,族人的诅咒可以解除了,家人听了这个消息既高兴又带着一丝不太相信,毕竟那么严重的诅咒说解除就能解除也有些不可思议的。
父亲信誓旦旦地对母亲说,“大国师说了,只要封了咱们女儿为雪影圣姑,那么几年之后再举行一场大祭祀,到时候咱们全族人的诅咒就完全解除了。”
母亲则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雪影圣姑?咱们女儿为什么要做这个圣姑,做了这个圣姑之后,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嫁人了?还有那个大祭,是不是要把女儿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雪影圣姑谁爱做谁去做,我的女儿决不能做这个圣姑!”母亲说着拉着她就离开了餐桌。
小小的倾心自然不知道雪影圣姑的意义,她看着母亲红了的眼眶,伸手为她擦了擦流出的泪水,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娘不哭,雪影圣姑是不是很神圣?如果可以解除全族人的诅咒,心儿可以试试,心儿也愿意试试。”
母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傻孩子,你知道什么,那个做不得。”因为母亲年轻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各种祭祀,本身就对这两个字有很大的抵触,因为祭祀是要杀生的。
顾倾心当时不懂母亲为什么那么伤心,现在想来她当初应该是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吧。想到这里,她十分思念母亲。
两年前,她跟着红月外出打猎,红月却打马将她带到了苍梧城外一片花海之地,他说那里是一个异族人的养蜂的天地。那个地方几乎很少有人去。
他们在那个地方疯玩了一整天,黄昏的时候,他说去对面猎点吃的回来给她烤着吃,让她站在花田里等他,她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却迎来了另一个英俊的背影,那个夕阳中的英俊男人就是后来成为了她丈夫的梁辰。
梁辰是养蜂人的徒弟,那天在花田里放蜂,看见有人进了他们的花田,便跟了进去,看见了顾倾心的那一刻,他的一颗心瞬间沦陷了。
顾倾心原本一心一意的在抓一只蝴蝶,却不小心崴了脚,险些摔倒在地,幸而梁辰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才让她没有跌在地上,她在看见梁辰的那一瞬间,被他温柔地笑意打动,她长这么大还未见过一个男孩笑起来像他那么温暖,那么如沐春风,那一刻她仿佛置身梦中,隐约听见他询问,“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一颗心也跟着慌了,她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是顾倾心。”说完慌忙沿原路跑走了,却在慌乱之中遗落了一块手帕。
梁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地笑出了声。他低头看见她遗落的手帕,俯身捡起来,一股比花香还要清澈的香气扑鼻儿来,令他十分陶醉。
从那天之后,他便常常来花田,盼着她能够再来,于是几天之后,她果然又一次来了花田,他借着那块手帕的由头主动接近了她,并且带着她在整片花田里走动了一圈。
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父亲派着跟踪她的人看在了眼里,并如实汇报给了她的父亲。
顾庭秩十分生气,一怒之下将梁辰抓回了顾家,在责骂他甚至惩处他的时候,他意外发现了梁辰身上的标志——那是作为身上流着麒麟血液的标志。
于是顾庭秩将此事报给了大国师,大国师立刻将他封为麒麟雪将,命人赏了无数的财宝给他,又将他留在国师府,但是梁辰却看出了大国师的不怀好意,趁着夜色逃出了苍梧小城,顺便也带走了顾倾心,与她一起去了中原。
两人在中原游玩了几日,正准备下江南的时候,大国师的人找到了他们,并将他们抓了回去。
半年前的那次出逃,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前天晚上二人相约若是死后也不能在一起,那么就一起出逃,离开这个没有人性的地方,去中原或者去江南,只要离开这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