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沈彦瀚如此郑重一个大礼,让兰莹意外地退了几步,惶恐道:“沈将军这话言重了,小女当不起,沈将军快快请起,真是折煞我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汤曼安先是惊呆,然后愤怒,落了下风之后,她用手指点着沈彦瀚,大怒道:“岂有此理,沈彦瀚,你竟然帮她不帮我!”
安逸一看来人竟是沈彦瀚,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向着兰莹的,她兴奋地蹦出来道:“你可省省吧,人家沈将军帮理不帮亲,何况跟你还没有亲,我正好把你刚才那句话送给你。你算老几呀。”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汤曼安嗷地哭了出来:“阿娘,有人欺负我,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她知道她娘二长公主在隔壁。
沈彦瀚不料她竟然如此混不吝,连忙退了出去。
里头的冉文思和戚暖暖都是一愣,脸色惨白,还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外头,没人发现她们的异样。
其实这边的情景隔壁早就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碍于身份,众位夫人都假装没听见,毕竟是小孩子之间的事,大人插手干涉,落人口实。
汤曼安这么一哭喊,二长公主黑着脸起身了,对周夫人道:“瞧你儿子做的好事。”说完气势汹汹地出去了。
周夫人挑眉冷笑一声,也跟着起身出去,她们出来以后才发现太子竟然也在。
谢萧舟背着手站着,脸上不辨情绪,只是一双古墨般幽深的眸子沁寒入骨。
二人连忙见礼。
谢萧舟微微颔首示意免礼。
汤曼安犹如见了主人的狗一般奔了出来,抓着二长公主的袖子,涕泪交加:“阿娘,太子表哥,里头有两个不知礼数的野丫头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们要替我做主。”
她只字不提沈彦瀚,只说兰莹和安逸。
二长公主仗着自己是皇帝的亲姐姐,太子是她亲外甥,再怎么说,太子也会想着自家人,遂大摇大摆道:“我倒要瞧瞧谁有这个胆子?”
兰莹只好拉着安逸出来,福身歉意道:“请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恕罪,是臣女失仪了。”
安逸不情不愿地也蹲了个万福。
她跟兰莹极有默契,兰莹一道歉她便懂了,今日这等庄重场合,为的是求一年风调雨顺,连皇帝皇后行事说话,都处处要讨吉利,无论事出何因,闹大了都不好,所以她只想把事情化解掉,以后有机会再找补回来不迟。
汤曼安见兰佩莹和安逸服软,以为她们怕了自己,立刻高傲地梗着脖子:“你们,给本郡主磕头道歉!”
沈彦瀚却见不得兰莹受委屈,见她婉顺地垂着头,露出一段纤细柔弱的粉颈,刺得他的心生疼,他立刻义正言辞道:“明明是汤郡主你言语侮辱边关将士在先,要道歉也该是汤郡主道歉,不仅要对明郡主道歉,还该对边关将士道歉。”
“住口,你这逆子,你一定要闹到御前去惹皇上心烦么。”周夫人是个有分寸的,严厉地喝止了沈彦瀚,对谢萧舟歉意道:“犬子年少无知,竟然在殿下面前同人争执,实在失礼。”
“无妨,孤恕他无罪。”谢萧舟淡淡开口,眼睛却盯着二长公主,目光隼利灼然。
二长公主察觉气氛不对,她嚣张的气焰在谢萧舟的逼视下,慢慢消减了,虽然她是姑母,他是外甥,但皇权之下,只有尊卑,不分长幼。况且谢萧舟自幼便是储君,积威已久,与她并不亲近。
她虽然生气,终究不敢像平日里对上别人那般放肆,呐呐道:“那就算了吧,本公主不追究了。”
谢萧舟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嗤笑一声:“长公主却是大度,只是在春耕礼上寻衅滋事,孤既然遇上了,不能不闻不问。”
二长公主愣住:“殿下的意思是,非要罚明郡主不可?”
汤曼安欣喜极了:“多谢太子表哥。”
她得意地瞪了兰莹和安逸一眼:“哼,胆敢跟本郡主作对,叫你们好看!”
沈彦瀚急道:“殿下,不可啊。”
周夫人悄悄从后头扯他袖子,让他闭嘴,沈彦瀚却根本不听:“殿下,此事明郡主并没有错,末将不怕同汤郡主去御前辨个明白。”
兰莹听见谢萧舟的话,娇靥刹那间苍白,心往下沉了又沉,转瞬又恢复了平静,她抬起水润分明的双眸感激地看了沈彦瀚一眼,接着朝谢萧舟盈盈拜下:“臣女任凭殿下处置。”
兰莹知道,谢萧舟恨极了她,这次趁机针对她,再正常不过了,她反而庆幸今日这事许多人都看见了,嘉顺帝也在皇庄里,即使他公报私仇,也不至于在这里要了她的性命。
连着一排三四个观景棚都注意到了外头的动静,太子发怒,众人鸦雀无声,却心思各异。
有幸灾乐祸如桑舒婉冉文思之流,恨不得太子把兰莹发配到军中做营妓;也有施雪融李五娘这样心地善良的小娘子们,替兰莹委屈,觉得太子殿下不分青红皂白的;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施雪融握着两只小拳头,打定主意如果太子殿下真的处置的太不公平了,她就冲出去找她爹帮忙,她爹是个硬骨头,朝堂上都敢给嘉顺帝直谏。
众人都屏住呼吸听谢萧舟将会如何处置兰莹。
谢萧舟缓缓道:“明郡主气性太大,与人争执,罚抄三遍般若心经,三日后送到太子府。”
这处罚让沈彦瀚松了口气,却让兰莹有些意外,难道她误会了谢萧舟,谢难道今生的谢萧舟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么,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深深屈膝道:“臣女认罚。”
谢萧舟垂眸看她,眼底闪过了一丝温柔的缱绻。
一片骇人的寂静后,谢萧舟冷冷道:“汤郡主天真烂漫,不知边关将士疾苦,念你初犯,罚你亲手做一百双军鞋,不做完不许出府。”
“什么,我怎么能替那些腌H人做鞋!”汤曼安还没听完就尖叫起来。
谢萧舟犀利的眼风扫过,她吓得收了声,哭丧着脸哀求:“太子表哥,求求你了,让我也抄三遍般若心经吧。”
二长公主跟着求情:“殿下,阿曼她根本不会做鞋,再怎么说,她也是金枝玉叶的正经郡主啊,我觉得这么罚她不太合适。”
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谢萧舟这是要各打五十大板了。
但是这处罚的差距也太大了,般若心经全文才两百六十字,兰莹抄三遍也用不了半个时辰;做鞋却是个极麻烦的事儿,旁的不说,光纳鞋底手都能疼死,做一百双鞋,汤曼安岂不是几个月不能出门了。
诚然,汤曼安辱骂边关将士是过分了些,但是汤曼安毕竟身上有皇家血脉,而这兰莹不过是异姓王家的便宜郡主罢了。
所以,二长公主才说汤曼安是金枝玉叶的正经郡主。
谢萧舟薄唇微抿,淡漠地听完了二长公主说项,良久,他轻笑了一声:“长公主所言极是,孤恰好想起一事,西泸王日前上疏,王后病逝,他想求一位宗室女子为王后,本朝已无待嫁公主,孤本打算回去便拒了,长公主所言却提醒了孤,汤郡主的确是金枝玉叶的正经郡主。”
西泸是大周一个附属小国,听说西泸王今年都六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