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出此变故,车内众人都是一惊,兰莹果断道:“大成,不要理会他们,驾车冲出去。”
“不行,他们人太多,出不去。”兰大成骂了一句娘,从屁股底下坐板夹层抽出一把雪亮的朴刀,冲后车喊了一嗓子,“兄弟下来,老子们教训教训这群小杂毛。”
安逸急忙道:“我下去看看。”
兰莹还未来得及出言阻止,安逸已经一咕噜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在那开门的间隙,兰莹看清了此刻的情形,对方人数很多,足有几十个,手中都拿着匕首棍棒,甚至还有拿着斧头菜刀的,如果他们不是冲着明王府的两辆马车来的,光看那架势,说是一群地痞正在打架斗殴更合适。
外头的情景让兰莹的脸色微微一变。
京城到兴善寺虽然有两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但这段路是官道,路边人烟稠密,来往的行人众多,隔几里路便有茶棚,还有几家官驿和邮驿,一直十分太平,数百年来从未听说出过什么意外之事。
明王府驾车的两个车夫都武艺不俗,尽够应付突发状况了,所以兰莹这次出门并没有额外带护卫相随,只带了几个丫鬟婆子。
蒋如兰吓得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尽量把胖胖的身子缩成一团,一开口便哭了起来:“阿莹,这怎么回事,他们想干什么。”
兰莹紧抿着嘴,心中急速地思索着。
平常这条路上人来人往,此刻却是正午,天气炎热,路上没有行人,对方显然是挑了时辰有备而来。
虽说对方身上都是些寻常百姓的衣裳,但若是故意伏击她们,乔装打扮也是有的,对方实力莫测,情形对她十分不利。
外头的人看见安逸下去,立刻有人怪叫了一声:“妈的巴子,不是说是个如花似玉大闺女么,这怎么下来一个假小子似的丫头。”
安逸怒了,随手捡起兰大成丢在车辕上的马鞭子,一鞭子抽了过去:“嘴巴放干净点。”
这一鞭子正好抽在那人的脸上,当场便见了血。
这血好像兴奋剂一般,那群人立刻疯狂地举着手中的家伙什围了过来。
后头马车上的思阳一听,不顾阻拦也要下去:“我要去帮表姑娘。”
紫苏急得直哭,把头上的簪子拔了攥在手上:“我也要去,我要去保护郡主。”
思阳把她推了回去:“你长得这么漂亮就别出来添乱了,我个儿小人机灵,他们看不见我。”
思阳出去的时候,两个车夫和安逸已经跟对方混战成一团,她一眼就看出,这些人中没有一个练家子,举手投足都是地痞无赖打架的套路,要是一对一地打,别说对兰大成了,就是安逸那三脚猫功夫揍趴一个也不费吹灰之力,但今日棘手之处便是,对方人太多,老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三对几十。
眼看着明王府的三人渐渐吃力,安逸已经身上吃了好几下亏,思阳皱了皱鼻子,嘴里嘟囔了一声,猫着腰蹲在马车底下,先取出袖子里的信号箭朝天上射了出去,接着从怀里掏出了暗器。
两个车夫都是正经戍边出身的兰家军,弓马娴熟且身经百战,用不着思阳费心,思阳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安逸身上,安逸拿鞭子去抽谁,她就朝那人射出一枚夺魂针,那人便随着安逸的鞭子应声而倒。
安逸惊异地发现,她鞭鞭抽中要害,哪怕只是被她的鞭尾扫到一点,连油皮都蹭不破,对方都会立刻倒毙。
安逸惊呆了,这些人怎么回事,谁会找这么弱鸡的杀手,自己这样的半罐子叮当三脚猫功夫对上他们就跟切瓜砍菜似的。
如果她的功夫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那么问题一定是出在……安逸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鞭子,于是她不再打斗了,瞪大眼睛把鞭子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大成,你这鞭子什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如有神助。”
兰大成正杀得兴起,哪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吼了一句:“杀他丫的,杀呀呀呀。”
思阳哭笑不得,从马肚子底下探出个脑袋去:“表姑娘功夫一流,武功天下第一!”
安逸回头一看是思阳在夸她,豪迈地挥挥手:“快回去躲好了,瞧你家姑娘的厉害吧。”
说罢安逸又冲入了人群,恨不得把一条鞭子舞出花来,思阳一边捂着嘴闷笑,一边左一个右一个放倒了安逸身边的所有人。
不到片刻功夫,几十个人通通被放倒,安逸得意地走到后头的马车旁边,把思阳从马肚子底下拉了出来,用袖子摸摸头上的汗,兴奋道:“快瞧瞧,本姑娘的功夫,若是去闯荡江湖,只怕武林里也是数得着的吧。”
思阳竖起了大拇指:“表姑娘乃是女中豪杰,去武林当个盟主,都是给那些武林人士面子了。”
蒋如兰听见外头打完了,战战兢兢伸头看了一眼,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她连叫都没叫出一声,便吓晕了过去。
兰莹虽然也觉得恶心,但她毕竟是将门之女,从小见这种事见的多了,比蒋如兰淡定许多。
她下了马车,看着倒在地上的几十个人,心头微微吃惊,她对安逸的功夫心里有数,片刻中放倒几十个歹徒,即使是兰大成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兵做起来也会有些吃力,安逸居然做到了,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兰莹正冥想着,身边一具没有死透的尸体忽然撑着最后一口气,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举着匕首朝她刺了过来。
兰莹反应迅速一闪身错过他手中的匕首,接着抽出身上的披帛,甩在他脖子上,双手握住两端,一个交叉回旋绕到那人的背后,披帛便在那人的脖子上打了个结,兰莹一用力便将他拖倒了,双手使劲往后拉,死死地勒着他,那人还在拼命挣扎,安逸见势不对冲过来一刀结果了他。
“你怎么样,没事吧。”安逸紧张地去检查兰莹的手。
“我没事。”兰莹摇摇头,松开了手中绣着浅粉色月月红的披帛,“可惜了这丝帛,今日才第一次用。”
“我明日叫人给你送一百条。”谢萧舟驾着马飞奔而来。
兰莹一怔:“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谢萧舟跳下马,磕巴了一下,“我是偶然路过。”
兰莹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尸体,淡然道:“想必殿下也看见了,这些,都是我的人杀的。”
谢萧舟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本就打算来兴善寺同兰莹偶遇,行至半路,忽然看见思阳放出去的信号箭,立刻快马加鞭狂奔而来,赶到的时候,正看见兰莹用披帛勒死歹徒的那一幕。
兰莹平静道:“这伙歹徒围了我的马车,我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但是我不能给他们伤害我的机会,所以我命人杀了他们。既然殿下遇上了,倒是正好,殿下看这事如何该如何处置?”
“这些事我自会处置,你不必过问了,你上马车,我护送你回去。”
兰莹没有拒绝,她垂眸上了马车,命令兰大成启程,安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发呆,被思阳拉到后面的马车里坐了。
谢萧舟对兰莹的平静很有些意外,记忆中她很柔弱文静而且温驯,不擅长表达,即使受了委屈,仿佛也只会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言地看着他。
他以为她一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两件事,一件是初见他时一见钟情,脑袋发昏向他表白;另一件,大约是父皇询问她的意思时,她主动求嫁、
他以为她脆弱得像琉璃盏,她是经受不住风雨温室名花,所以他不敢向她说出他当时处境的艰难,只能瞒着她,将她珍藏在他的后宫里,因为他觉得她离开她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