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如果不是冯一诚例行的信息问候，许天心大概都不记得自己是恋爱了。
早起一个信息，中午一个信息，晚上一个电话，一周约两次吃饭，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冯一诚自始至终都是翩翩公子的模样，温柔体贴，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两个人刚刚开始恋爱俨然就进入老夫老妻的模式。
大概也是因为不能曝光的原因，冯一诚是个善于抛头露面的，许天心在医院与学校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所以有这么个张扬的男朋友也不敢牵出来遛。至于圈子里，因为许霆海那里到底没有过明话，冯一诚出于各种考虑，也是隐瞒为上。本来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拿出来让人羡慕妒忌的，没想到却一直潜伏地下，见不得光。
谈恋爱这件事一旦鬼鬼祟祟起来，少了可炫耀的那几分，也就如缺了盐的菜，味道太淡了。
许天心虽是有些不满自己的恋爱过于黯淡但她一向很能沉得住气，再加上实习接近尾声，正值毕业季，做论文走程序，她也有点焦头烂额。
冯一诚有自己的打算，许天心接受了他的表白，只是第一步而已，时间过去这么久，许家人没有任何邀请他上门的动作。显然是不待见的，他只管心里憋着一股劲，面上还风平浪静。
许霆海不肯接受自己，冯一诚想这也是意料之中。冯家跟许家还差了一点，就这一点就很要命。因为许霆海的态度，冯一诚不能大肆张扬自己跟许天心的关系，媒体圈子也都打点好了，万不能漏出冯许两家联姻的半分消息。
欲速则不达，冯一诚深知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的道理。他的野心世人皆知，许霆海是块老姜，早就看透他的为人。不过也无所谓，只要许天心愿意，许霆海也没办法。冯一诚想把姿态放低，显得吃相不那么难看，再说时移境迁，等冯家再进一步，许家也就无话可说了。
抱着这样奋进的念头，冯一诚比着原先还要努力百倍，留给许天心的时间就越来越有限，他倒是希望许天心能够天天陪伴左右，可也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那个能耐。
至于许天心的态度，处的时候久了，也有几分值得玩味之处，刚开始的时候他对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怎么时间越长反而有点七上八下。冯一诚倒是真动过请许天心做自己助理的念头，这样二十四小时就能在一起，但是冷静下来，就知道不可能，第一许天心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专业，第二许霆海绝对不会同意。
想起助理，冯一诚十分嫌弃的望了一眼手边挂了油星的牛肉饭，一个半小时之前送过来的，现在已经冷透了。冯一诚对助理的要求比较简单，只要工作上能配合上节奏，生活细节上有些小差错可以忽略不计。
他年轻，知道稳定军心的重要性，所以不常换人。现在这位乔助理在他手下工作良久，公事上能力也足够，大概也是分……身难顾的缘故，吃饭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办妥当过。冯一诚认真考虑，该给自己配一个生活秘书了。
正要喊人出去买份热腾腾的粥回来，慰劳肠胃，乔助理的电话跟过来：“冯总，陈安妮小姐请求见您。”
冯一诚听了，问道：“她说有什么事？”
乔助理的声音十分恭敬：“说是来看看您。”
冯一诚想起前一阵子电视台宿舍楼拆迁，冯氏跟泛海一起竞标地产开发的事情了，陈安妮自从美国回来已经进入泛海高层接触公司事务了，于公于私都不好不见。
陈安妮打扮的一向是淑女风范，妆容与搭配都透着温婉精致，冯一诚见她微笑着进来，淡粉色的裙边轻轻摆动，屋子里立即多了一丝水果甜香。论起圈子里的美人，陈安妮与许天心各有千秋，都是首屈一指。
“怎么有空过来？”冯一诚不好怠慢，亲自动手给她倒了一杯白水，陈安妮神态沉稳，比起上一次相见感觉成熟了一些。只见她将手里的一个小包裹放到桌子上，微笑道：“好久不见，想看看你。”
冯一诚没料到陈安妮能这样坦率，倒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无地自容了。”
陈安妮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有什么无地自容的，难不成你变成了胜海的乘龙快婿，我就再也见不得你了么。”说着，声音里含着一丝哽咽，她低下头去，轻轻抹了一下眼角。
冯一诚见她这般含娇带嗔，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逢场作戏什么的他当然会，可是眼前的这位小姐，论起身家，也不是容他轻佻对待的。
“我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她？”陈安妮擡起头来，眼睛里含着泪，灯光下更是楚楚可人，她盯着冯一诚，声音越发凄然起来。
陈安妮对冯一诚的心思世界皆知，刻薄点的都当成笑话瞧了。冯一诚跟许天心的事情虽然不公开，但是几个大家里谁是傻的，心照不宣罢了。没想到陈安妮还是没有放下，冯一诚不介意跟旁的什么人例如明星模特欠点风流债，但是圈子里的小姐们他不敢随便沾染，都是千金之躯，惹出事来不好了局。
“安妮，你会遇上比我更好的人。”冯一诚只好拿这句话来敷衍，发张好人卡，并不想再与她多说什么。许霆海耳聪目明，自己不能阴沟翻船。
陈安妮也是聪明人，知道他连句真心话都懒得说，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可谈的，她站起身来：“不打扰了。”其实她早就有可能自取其辱的预感，但还是因为不甘心，所以跑来碰这个冷硬的坚壁，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心而已。
冯一诚面上平静，心情却有些复杂。陈安妮并没有立即离开，她指了指手边的包裹，道：“给你熬的百合粥，暖胃的。”说毕，才开了门径直走了。
乔助理在门外恭候，等待送客人下楼。冯一诚没有动弹，瞧着她的背影，看出她故作坚强，见她种种，便鬼使神差的打开深蓝的包裹，里头有一个奶白色的烫盅，打开来，正是一碗热热的粥，还备着一只描雀的青花瓷勺，冯一诚吃了一口，甘滑糯香，好似很久没有吃过这么舒服的晚餐，不知不觉他竟把整碗吃了干净。
肚子填饱了，急躁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冯一诚坐在椅子上，松了松领口，然后给许天心打电话。
“做什么呢？”他温柔的问道。
“刚送来一个急诊……”话音未落，那一侧的嘈杂声就传过来，有人叫着许天心的名字，果然她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晚些时候给你回。”
冯一诚执着盲音的手机，愣了一下就放下来，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接着继续工作起来。他其实一万个想不明白为什么许天心不好好在家金尊玉贵的待着，偏偏跑去做这些乱七八糟劳心乏力的事情，简直是自讨苦吃。但是他不能干涉她的决定，虽然她看起来很柔顺可爱，但是实际相处起来就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很有主意的，冯一诚还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
急诊室今天的当班医生有蒋文礼，常务副院长的独生子，他能年纪轻轻担当主任医师，可不是因为靠着老爹关系，实在是因为他技术了得，又毕业于首屈一指的牛津大学医学院，若不是积极回国做贡献，恐怕早在外定居了。但人无全人，蒋公子事业心强业务能力好，可惜私生活上略不讲究。肝胆普外科的小护士但凡颜色出众的，都跟他有几分关系，不知道气跑了几任准少奶奶。
新送来的这位是肝胆移植手术突发并发症，出院的时候监控了三个月无事，早起头晕家里人没放心上，随便吃了点药，到了夜里人已经昏迷了。家人叫了120，在车上就开始抢救，批评家属的话都没得及说。
当然，谁也没想到开始这么顺顺利利，排异反应竟是拖延了小半年才出现，幸好是蒋文礼在，若是旁的什么人，加急手术做不了，整个人就救不回来了。许天心是急诊室大排班的，正好轮在外科，本来是值小夜班，但一进手术室也就成了通宵班了。
她向来手脚麻利，虽是临时手术她也有条不紊，快速准确备好一切，蒋文礼阅人无数，但也很少见到这么利索的助理护士，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可惜彼此都戴着口罩，没办法得悉真面目，手术结束时蒋文礼特地在手术单上停留了一瞬，看清楚助理护士的名字，方才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