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不以杀生救吾身

观过去。林烬仿佛见证了这两段跨越数百近千年，亦或更遥远时光的往事。

并非如投影般自眼前划过，也不仅仅是于灵台识海中遨游那些早已逝去的岁月。

而是，亲历。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就好像，蝶与花一梦一年、一梦一年的每个晨昏，他都在一旁静静注视着；

就好像，道士与阿郎说的每句话、每个笑容，他都亲耳听到、看到一般。

他似乎能体会蝶与花之间那份最简单的陪伴，无关乎人世情爱，无关乎占有获得，甚至无关乎生命。

他仿佛还感受到了道士与阿郎之间那种最真挚的师徒之情，跨越物种，超然而又那么纯朴真实。

林烬终于明白，蝶妖为何做那种奇怪的打扮，前来事务所求助。

帝流浆可令草木开智，但是，大多草木精灵皆有枯荣。

不论什么品种，在其盛开茂盛之时，便有思维意识。而其枯萎败去，这段思维意识也就随之消失。

来年复开之时，虽能再生性灵，却已不是曾经那个了。

因而，草木精灵在未修出真身可幻人形之前，属妖精鬼怪中最弱的存在。

由于梦隐蝶的入梦之能，幽昙花的思维意识得以延续，这便造就了花灵独一无二的特性。

每一甲子一度的月华喷发，也就是帝流浆，并非固定于一处。

但小盈则溢的月涎露却并非如此。

帝流浆乃月华压缩后的至纯精华，而月涎露则是在压缩过程中溢出的、充斥着杂质的阴属精华。

物性相吸，所以，月涎露只会被阴气聚积之地所牵引，坠落在这样的地方。

月涧山自古以来便孕育了不少山精野怪，无论是地理风水还是妖物聚集囤积大量阴气，这座山都属阴地。

妖精鬼怪们口口相传，方圆千里的阴物们大多都对此有所了解。

蝶妖算准这天便是幽昙开花之日，来月涧山争夺月涎露的妖精鬼怪，必会被花灵独特的气息所吸引。

而它自身，用人类的话来说，已是垂垂暮年。收拾普通精怪没问题，但随便来一只猛兽所化的妖物，它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因而，它早早便做好准备。

幽昙当年为救蝶妖损了道行，为弥补也为更快促成花灵修得真身、化出人形，梦陷蝶四处收集花灵精气，助幽昙一臂之力。

只要熬过这一夜，幽就可以离开这处深谷，再也不用担心被那些妖怪鬼物觊觎，时刻提防着了。

蝶妖所料无错，圆月高照之时，幽昙绽放。

果不其然，花香灵气很快便引来了想将它吞食，以获得与它相融的帝流浆。

那可不是一枚，而是数枚。

人类感受不到，但对于妖精鬼怪来说，那可是最具诱惑力的。

与蛙精、蛇怪一样，狼妖也是冲着这世间罕有的奇花花灵而来。

不过，它的目的并非为了自己。

六百年前，道士倒在山居后院，鲜血染红了他的青灰道袍。

阿郎眼睁睁看着救了自己还养育自己长大的师父，不甘地瞪着双眼望向黑洞洞的天。

极大的悲伤与它所不明白的复杂情感，瞬间迸发。

狼，喊出了一声“师父！”

道士的魂魄幽幽浮出躯体，浑浑噩噩欲飘去黄泉。阿郎冲上前去，极力想要拽住。

就像当年拽着师父的后衣领一样，它竟然真的做到了。

将师父的亡魂强行留住后，阿郎在鬼师父的教导下，正式踏入修行一途。

但它每每有所精进，便会将自己积敛的精气渡过给师父。

因为，师父已经是个鬼魂了，无法滞留阳间太久。

便是靠着狼妖修行所得的精气，鬼道士茫茫然存世六百年。

大限已至。

鬼道士依旧是当年那般模样，面色黄瘦，一身青灰道袍，容颜慈和。

他抬手想去摸摸狼徒弟的脑袋，却直直穿了过去。他摇头笑笑，告诉阿郎，师父要走了。

这次，你留不住。

狼妖悔不当初。

因为，师父的真灵已经弱到无法轮回的地步。

这都怪它。

都怪它！

若非它那时不懂这些，只顾着要将师父留在身边，师父早该入了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