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百鬼谱之白骨女（下）

看了眼白骨女一双骷髅鬼手里攥着的几张纸人，林烬略微思索，点头道：“也好。你有将灵附着在纸人上的法术，也算是救了她。”白骨女茫然道：“救阿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不想找我拼命了？”

“你先回答我，什么叫救了阿姐。难道，阿姐还有救？”

林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不恨她了吗？”

白骨女下意识低头看了眼那张附着姐姐灵念的纸人，“阿姐，婉儿…婉儿不恨你了。”突然，白骨女像是反应过来，抬头‘盯’着那个会雷法的男人，狐疑道：“你、你知道？”

“长姐如母，你曾经很喜欢你的姐姐吧。”

一声‘长姐如母’，将白骨女的记忆，拉回到了千年前的岁月。

她狰狞地摇头，抗拒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

长姐如母，那妇人便是少女的长姐。母亲早年亡故，父亲和两个哥哥去了战场便再没回来，只剩下姐妹二人相依为命。

姐妹俩姓岳，姐姐名唤采春，妹妹闺名婉儿。父亲大小也是个校尉，在世时给姐姐许了门亲事，嫁给了县令的儿子。

夫妻俩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可惜，好景不长，大半年后，采春的丈夫就开始整日不归家。

与狐朋狗友眠花宿柳、彻夜饮酒，都是常事。

某一日，采春说了丈夫一句，却遭到一顿拳打脚踢。结果，这一打，便将她腹中胎儿给打没了。

自那以后，采春落下了怀不上孩子的病根。

日子一天天过，丈夫十日九不回，采春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盼着妹妹早日成人，再许个好人家，她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如此过去三年整，婉儿出落得婷婷玉立，如出水芙蓉般清新美丽。

采春的丈夫，婉儿的姐夫，动心了。

但采春怎可能答应让丈夫纳自己亲妹妹为妾，她一个人生活在这种冰窖里也就算了，妹妹可不能重蹈她的复辙。

畜生不如的男人，见好言相说无用，就开始施加暴力。

然而，采春在被殴打了数次后，仍然不松口，死活不让妹子嫁进来。

男人看透了采春的心思，便威吓说，如果不遂了他的心意，那就找人将婉儿掳走卖去妓院。

采春的弱点被男人抓住后，姐妹俩便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婉儿被糟蹋的那天夜里，采春就站在窗边，她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听着妹妹的惨叫和求饶声，她的心都碎了，她多么想冲进去将那畜生剁了。

但是，心地极为善良的采春，平时连一只蚂蚁不敢去踩，更何况杀人。

人善被人欺。

采春下不去手，但那男人却是很下得去手。

他并不爱婉儿，令他迷恋的只是更年轻的躯体，皮肉的芬芳让他欲罢不能。

自那之后，男人再没离开过自家府地，不管白天还是半夜，只要一起念头，婉儿就会经受非人的蹂躏。

地狱般的日子里，她天天都期盼着姐姐来救她出去。

然而，等到天黑，再等到天亮。等过冬雪，又等过蝉鸣。等到肚大如斗，姐姐依旧没来救她。

她并不知道，那时的采春，已经被男人关在了柴房里。每天只给两餐饭吃，全当养一条狗。

她恨，恨从小到大视作母亲的姐姐，竟然亲手把她推进火坑。

婉儿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她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自己只是病了。直到有一天，男人悻悻然地指着她渐渐隆起的肚子说‘生个娃也好，老爹就不用再催促了’。

婉儿没有朋友，姐姐也不知去哪了，彷徨无助的她，突然有一天感受到肚子里有什么动了一下。

她觉得，姐夫没再折磨她，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她时常与腹中未出世的孩儿说话，虽然活着于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但她就是想等到姐姐，她想亲口问姐姐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些？为什么要把她推进这样的地狱里？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那晚，雷雨交加，岳婉儿难产。

孩子刚出生就被产婆抱走了，她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亲生骨肉。

她，不甘！

更令她感到悲愤的是，男人竟命仆从，趁着雷雨夜，将她的尸体扔到了城外乱葬岗。

可是，她并没有死。她只是，失血过多昏厥了。

野狗啃噬着她的血肉，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肚肠被一点点扒拉出来，被那些畜生拖的老长。

她身上每一寸皮肤，她的面容，她的眼睛、鼻子、耳朵，被啃噬一净。

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白骨。

但她却觉得自己依然还活着。

于是，她回到了男人的府地。最终，在柴房中看到了绻成一团、衣衫褴褛的姐姐。

那一刻，她明白了。

不是姐姐，不是姐姐害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