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界限禁忌

林烬的三个问题，个个直击要害，堪比灵魂拷问。女人有些不耐烦地别过脸去，不服气地嘟囔道：“你懂什么？”

“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人们的美好愿想。历史中，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屈指可数。”

林烬颇为严肃地说道：“法制本身是否足够严明，与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与社会发展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单论条款，都是以公平、公正为大前提，以保护受害者权益为主旨的。

但，法制需由人来执行。

在封建时期，法，是王权统治的工具。

在资本主义国家，法，是取得胜利、掌握政权的统治阶层的意志表现。

这是著名思想家，卡尔·马克思的名言。

我不否认他所说的，就像不否认你所说的一样。

但是，既然你依然保持着娜诺的主人格，就应该知道，法律本身虽然具有鲜明的阶级性，但也是维护人类社会基本生活条件，最不可或缺的核心基础。

法律对社会治安、交通秩序、生态平衡，还对社会生产和产品交换秩序、教育、科学及文化事业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与保护作用。

没有法律，天下大乱。

最终受到最大侵害的，仍然是你口中那些最普通的平民老百姓。

而你，当众公开审判、惩罚六个罪人，对于很多心中有怨却没处撒气的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出了一口恶气，也确实很爽。

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众挑战律法制度，把执法第一线的曼谷警方耍的团团转，哪类人会受到启发？

是普通老百姓吗？

是那些安份守己，只想三餐温饱、日子过得稍微好一点的平民吗？

是每天享受九九六福报的工薪阶层吗？

不是。

对于那些善良的普通人，你一手策划的那场精彩直播，充其量不过是一部血浆迸飞的爆米花电影，除了看得肾上腺素飙升、感到一时爽快以外，其余毫无意义。

而那些蛰伏在阴暗角落里的渣滓们，却会在其中嗅到不一样的味道。

深海中的鲨鱼，很少会主动攻击体型庞大的鲸鱼。

但是，当巨鲸受伤流血，血腥味就会刺激鲨鱼群，向其游去。

曼谷为海，鲸鱼便是整个警界。不，应该说，鲸鱼代表了公义、法度。

那么，你觉得，鲨鱼会是什么？”

女人一对颇为英气的剑眉紧拧、面露凝色，红唇嗫嚅着，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还是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当秩序崩塌，混乱是必然结果。人类的历史，有一半是在混乱中渡过的。

华夏有一句古话：破而后立。

但在秩序尚能维持，执法者正在努力创造更有秩序的社会环境之时，刻意制造混乱，最终得利的仍然是嗅腥而动的罪恶，而不是善良的守序者。

你所做的一切，不能说没有头脑，只能说蠢到哭泣。”

“你！你竟敢…”

“质疑你？”林烬接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认为你做的一切是对的。那么，抱歉，你势必会站到我的对立面。

没有底线的正义，即是邪恶！”

女人不说话了，呆滞地看着那个闯入自己梦境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轻摇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我不是邪恶。我是法的化身，是正义的象征。

直播只是为了让人们看到那些罪人的丑恶嘴脸，让他们对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看到直播的人们，不是都要这些罪人去死吗？

我没做错，我没有…”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林烬摇头道：“身为神兽的你，应该活了很久了吧。

难道，那漫长的岁月，只长个子没长脑子吗？

别瞪我，我再问你，身为人的娜诺，你在警校都学了些什么？

苏格拉底之死，就算没有上过哲学课，应该也有知道一些吧。难道苏格拉底真的是因为有罪，才被500位民众以高票判处死刑的吗？

民意审判代替不了法律，因为，民意并非绝对公正。

在很多情况下，民意不过是领头者达成自己目的工具，无论其目的是正义还是邪恶。

而大部分人的道德、准则，都是以其自身利益为基准，在不损及自身利益的时候，他们可以是公正的。

但当某件事情必须以损害他们的利益为代价，才能取换公正时，他们的道德就会变成麻烦被扔在一旁。

到了紧急关头，大部分人与兽一样，只会以自身的得失为衡量标准。

那些居心叵测的领头者，深知这一点。创造一个话题、人为制造一股热潮，轻而易举就能掌控处于集体无意识状态中的民众。

你有能力成为这种领头者吗？你敢保证自己的判断永远准确吗？”

女人定定地看着林烬，目光极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