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庆国同人)一日百合笼中的青鸟二十
月溪下台芳国大乱的消息传入金波宫时,御史祥琼正在翻阅她和同僚历年来的记述。什么人?究竟想在尧天的日常流水帐里寻找什么?也许有样学样地翻阅一下,会得到意外的启示呢。即使最终一无所获,她损失的也不过是一点休息时间而已。
“真是从何说起……”
第七次,不,第十七次了,她盯着卷宗喃喃自语。
尧天的日常流水帐里,记载着宰辅厌憎海客因而把铃遣走的谣言。发言的人物、时间和地点各不相同,但都是在非正式场合。
有些话语和行为,不管重复多少次也不会让人在意,像什么小宰规劝阳子注意礼仪啦,浩瀚差遣书童下山采购啦,此府彼府的姑娘结交或怄气啦,金波宫的日常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每天都大同小异。只有这个谣言,祥琼见一次,就禁不住犯一次嘀咕,嘀咕的次数多了,心头不免疑窦丛生。宰辅对铃并不亲切,但他当年对谁都不亲切,如今的亲切待人的态度也是既生硬又突兀。
荒唐感随着谣言频繁的亮相,越来越强烈。祥琼渐渐淡忘了初衷,转而探索谣言起源。不断地向前追溯,不是这个使女,就是那个小厮,话题从来没有热门过,但总有人偶然提起。她甚至怀疑,就算自己从记述中找出第一个说这话的人,也不一定有意义。质问的结果多半是得到一个人名。
那是听谁谁谁说……
追问那谁谁谁,就会再得到一个名字。再去追问那名字的主人,再得到一个名字。如此这般追问下去,追问下去,迟早会兜回先前的名字,也就是说,陷入死循环。造谣生事,就是这样的技术活。
“赤乐五十二年卯月初二,花殿,席心兰。席心兰……”
御史的视线在人名上停留了片刻,才想起是仙蕙。原来这个恶毒的谣言曾经离阳子这么近。奇妙的是,阳子显然对此一无所知。她从不向她掩饰对铃的思念,夫妇间的琐事,也常常找她倾诉。
据说深得女王宠信的仙蕙也深受天官府赏识,而此时此刻,敬重之余,祥琼还对她还多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情。
谣言,止于智者。
无论谣言如何传播,却始终无法传入核心人物耳中。
这位表字仙蕙的智者,想必功不可没。
那么,还有必要继续向前追溯吗?
祥琼犹豫着……
“您对那小子有救命之恩,虎啸真是杀身难报!”
御苑突然一阵喧哗,于是她不无惊奇地探出身去张望——只见生性粗豪的大仆正抱着浩瀚的腿,不由分说要磕响头。
月溪暴毙!
蒲苏大乱!
芳国惊变!
骇人的消息接二连三冲击着祥琼的听觉神经。
她茫茫然步出书斋,有心找人问个明白,偏偏心如乱麻,连心都糊涂了。
在她成就一番大业之前,那个让她倾慕而又憎恨、憎恨而又畏惧的月溪……暴毙?
暴毙!
不!
月溪必须活下来!
月溪必须活下来,亲口赞美她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否则她就不能了无挂碍地开始新生活!
那个杀死双亲让她一度陷入绝境的男人,那个拯救了她所珍视的祖国和同胞的男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吗?他的睿智与勇敢曾经把她的愚蠢与卑劣反衬得那么醒目,所以,不是他的赞美就毫无意义,不是她执行的凶杀绝对不能接受。他不该死,如果他一定要死,就必须死在她手里,而不是死在肮脏的政治斗争里!
“孙御史,孙御史!”
“啊,祥琼……”
“祥琼祥琼……”
闻讯赶来的阳子正在群臣的包围圈里发言,此起彼伏几声惊呼之后,她也发觉祥琼神色有异。然而即将出席午议的她,被裹在华服内步履蹒跚,一时之间,竟无法突破人群冲到挚友身边。
对外界的呼唤声充耳不闻的祥琼,直愣愣地向前走。万幸的是,在她撞上护栏跌下云海前,就有人挺身而出,及时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不知道……”
障碍物的触感和气息都那么亲切,无助的祥琼立刻伸手抱紧。
“您什么也不用担心,天塌下来,有我担着。”
“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您该好好休息。”
衮衮诸公或错愕或艳羡的注目礼下,青辛从容不迫地说出了标准答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