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顾卿月睡不着,趿拉上拖鞋，轻手轻脚下了床，她推开一扇木门,木门发出一阵幽长的声响，在这夜深人静中尤其显的突兀。

夜里老宅更显得静谧清幽,顾卿月经过厨房，白色的窗帘上透着一点灯光。李嬷嬷踏过门槛，见到卿月,讶异道：“卿月,还没睡？快来喝一碗甜汤。”

里头传来男人的咳嗽声,顾卿月问：“嬷嬷,谁在里面？”

“珩生，刚从医院回来,也没吃饭,这么大的人倒也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李嬷嬷语气听上去甚为心疼。

顾珩生白衬衣西裤,站在一盏昏黄的灯光，肩头的白色衬衣,不知是否因为光线的缘由,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晕黄。他转过身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捧着一只白色的瓷碗,问她：“还没睡？”

“睡不着。”顾卿月摇了摇头,探身问，“你在吃什么？”

“牛奶红豆丸子汤。”他说。

李嬷嬷给卿月递来一碗，说：“尝尝看,我的小孙子很喜欢喝。”

顾卿月接过，她径直在高高的门槛上坐下，舀了一勺递到嘴里，丸子软糯可口，她眼睛一亮：“好吃哎。”

李嬷嬷笑道：“你们两喝着，我先去歇下了，人老了，就熬不住夜。”

等李嬷嬷走后，顾卿月仰头看他：“爷爷怎么样，我今天去医院，没见到他。”

“明天可以从icu转出。”顾珩生说。

顾卿月轻轻嗯了声，垂下眼眸，拿勺子有一搭没一搭搅着碗里的糯米丸子。

“心情不好？”他看了她一眼，问。

顾卿月抬眼看他，迎着晕黄的光线，她眼里一片明澄。她在想周鱼念同她说的那一番话，她在他的心里到底有几分轻重，她不敢轻易臆测。

她摇头，盯着他说：“我今天同鱼念姐见面了，思敏说鱼念姐是你未婚妻？”

顾珩生轻轻笑了下，说：“不过是老爷子的一厢情愿。”

顾卿月哦了声，又说：“三叔，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他问。

“假设你喜欢的人，家里人不同意该怎么办？”

“你有喜欢的人？”他看向她。

顾卿月迎上他的视线，慢慢点了点头：“是，很喜欢的一个人。”

顾珩生移开视线：“二嫂不同意？”

“不是。”顾卿月皱皱眉，后知后觉，“我是在问你，假设你现在喜欢一个人，爷爷不同意，你会迫于爷爷的压力而放弃吗？”

“卿月，我记得我同你说过，老爷子不爱操心我的事。”

“嗯？”她神色困惑。

“换句话来说，我的事一向由我自己做主。”他如是说到。

顾卿月稍稍安心，一碗牛奶红豆丸子汤被风吹凉，再送到嘴里，粘腻难以下口。顾卿月将瓷碗搁在地下，手托着下巴。

外头下起了雨来，雨声潺潺。

顾卿月觉得后背有一阵凉意，她拉进了身上的开衫。

“不想吃了？”他睨一眼她搁在腿边的瓷碗，问。

“凉了，不好吃。”她说。

顾珩生走过来，她的眼前忽然俯下一片暗影，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烟味，她微微拧着眉头：“你抽过烟？”

他拿起搁在地上的瓷碗，温和道：“闻出来了？”

“嗯。”

“你最近好像烟抽的有点多？”她说。

“是。”

“你要多多爱护身体。”她语气老气横秋。

顾珩生失笑：“好，我知道了。”

末了，他又摆长辈架子：“很晚了，去睡吧。”

顾卿月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晚安。”

“晚安。”

顾老爷子从icu转出后，身体倒是慢慢恢复了不少，只不过这一回终究是伤了身体，看上起似乎更羸弱几分。

顾卿月自从上回同顾母去医院一回后，倒也没再去过。顾珩生这一阵子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顾卿月很难再碰见他，除了那一晚。

这院子里，顾卿月也就同顾思敏有话聊，两人时常窝在亭子里说闲话。顾思敏手上撕着的糕点，抛入湖里。

长廊处传来嬉笑声，顾思敏望去一眼，顾朝筠携一个姑娘走过，她冲顾卿月挤眉弄眼道：“快看，快看，这是他带回的第几个姑娘？”

顾卿月循声看去，她伏在座椅上：“不知道。”

顾思敏皱着眉道：“也就是爸爸最近不在家里，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顾卿月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