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刚生下来就会睁眼的孩子虽然少见，可也不是十分奇怪的事情啊，这可吓不到你吧？”勒文医生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莫丽夫人。

“当然了，我接生过那么多孩子，一出生就能睁眼的也不是没见过，可我说的，不是这个。”莫丽女士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纠结，但似乎情绪平复了许多。勒文医生没有打断她，只是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那孩子的眼里，似乎有光……对……会发光！”莫丽夫人咬了咬牙，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边说，一边用力的点了下头。

这下轮到勒文医生纠结了。

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支吾了半天：“你确认没有看错？那光，是孩子眼睛反射的外面太阳光吧？”医生犹豫着说。

“我可是专业的接生者，刚出生的孩子，我会让他直接被阳光照到眼睛么？”莫丽女士面对对自己专业的质疑，下意识的反击道。

“哦哦，我很抱歉，对不起女士，我相信您的专业水准，可……”勒文医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道歉。

女士摆了摆手，显然并不怎么在意医生的质疑，接着说道“那光，是彩色的，红的蓝的绿的，还有别的颜色，一行一行的，每一行都好像有许多小点点，在那孩子的两眼中飞快的闪动，很快就不见了。”

“然后那孩子就闭上眼睛了，就和普通的孩子一样了，我呆了半天，他再没有睁开过。”说到这里，莫丽女士语气中似乎又有了许多不确定。

“或许我真的有点累的眼花了吧，那光就那么一闪，我现在都不敢肯定我一定看到了。”莫丽女士有些疲惫的皱了皱眉。

“或许吧，那孩子后来不是看起来很正常么？别想太多，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就无所谓了，这次你也很辛苦了，等会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勒文医生温言劝慰着有些疲惫的莫丽女士，他的心里，没有太将这个当回事，觉得只是莫丽女士一时眼花了。

二人回到屋里，又嘱咐了喜得贵子的乔治夫妇一些产后注意事项，和其他几位来帮忙的邻里妇人们，都领到了老乔治喜气洋洋咧着大嘴派发的厚厚红包，心满意足的各自回家去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每逢结婚生子过生日等等喜庆的日子，如果要给别人钱，都会用厚厚的红纸包起来，叫作发红包。这个规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为了什么。

关于莫丽夫人为何尖叫，勒文医生和莫丽女士含糊的解释了几句，并未对乔治夫妇提及什么婴儿眼睛发光的事情。这个奇怪的小插曲，很快就被新生儿带来的喜悦与忙碌冲淡，闹哄哄的被众人丢到一边去了，再也无人提及。

这一天，是大陆历993年5月11日，一个新生儿降生在了艾欧大陆上一个最普通的家庭里，伴随着一个之后再无人记起的小插曲。

三天后，这个小小的婴儿有了个名字：里奥?塔勒?宏?王。

当然，这个名字也和大陆上绝大多数人的名字一样，很少会被全部提起，乡邻们说起来，就是：“老乔治家里的那口子，给他生了个带把的，起名叫里奥。”

一个并不算少见的名字，一个老乔治和琳达眼中，独一无二的宝贝。

渐渐长大的小里奥继承了妈妈乌黑的发色，老乔治精神的眉毛和眼睛，看着比同龄的孩子略微单薄了一些。老乔治雇的长工威廉时常打趣道：“老乔治，你是不是又偷吃琳达给小里奥准备的好吃的了？”

老乔治也不生气，呵呵笑着，一边用粗壮的胳膊夹起已经会满地乱跑的小里奥，放在自己脖子上，一边心满意足的鼓捣着自己那台心爱的大拖拉机。

等弄好了，便驼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坐在拖拉机上，“突突突”的缓慢驶向小镇边自己的那块田地。

威廉则跳上拖拉机的后面，笑呵呵的看着这对父子。

光阴似箭，转眼间小里奥已经六岁了。

老乔治家的地块不小，再加上有镇上唯一的一台拖拉机，家里雇佣的长工威廉也是个诚实可靠的好帮手，所以在当地，也算是殷实富足的一户人家。

这样家里的孩子，如果继承家里的产业，只要勤劳肯干，日子定然不会差。

而心气高些的，会送孩子去隔壁杰里镇上的小学校读书，期望有一天，能去郡城沃尔夫堡读中学，甚至更进一步，能去那传言中100万人口的邦联首府萨勒兹，上到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过上人人羡慕的城里人生活。

听说在萨勒兹那里，路上跑的不再是突突突冒黑烟的蒸汽卡车，或田地里慢吞吞笨重的蒸汽拖拉机，而是烧什么火油的汽车，又安静又快，还不冒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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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要轻，动作要缓，不要发出任何声响。”老乔治在小里奥的耳边轻轻的说。

父子二人蜷缩在自家地块边上的灌木林中，老乔治亲手搭建的高脚小木屋里，厚厚的毯子挡住了浓重湿冷的晨露。

远处淡灰色的雾中，自家收割完毕的地里似乎有个黑影飞快的一闪而过。

“不要着急，要有耐心，一定要看清楚是什么。 ”老乔治小声的叮嘱着。二人一动不动的瞪大着眼睛。

天只是蒙蒙亮，再加上有浓重的晨雾，小里奥即使把眼睛瞪的再大，也依然没有看清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已经和父亲一动不动的趴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期间不许说话，不许移动，每一个动作，包括呼吸都要尽量放轻。然而仍然没有看到期待的东西。寒冷的气温让他手脚冰凉，膀胱一阵阵发紧。

里奥缓缓的动了动快要僵硬的手指，从妈妈给他特别缝制的手套中露出的食指和大拇指，都已经快冻得没了血色。

父亲的一支大手轻轻的放在毯子下他的背上，即便隔着厚厚的衣服，小里奥也能感觉到这支大手的粗糙和温暖。

背上大手的小拇指忽然动了动，小里奥立即瞪大眼睛，将目光转向了左边。

那里的晨雾中，一个小黑影忽然闪现了一下。

“耐心，耐心，要沉住气，要看清。”父亲极轻微的话语，安抚了小里奥有些躁动的心情。

他继续缓缓活动着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时刻做好准备。

背上父亲的大手，无名指又轻轻地动了动。

里奥稍微转动目光，在刚才黑影出现的不远处，又有个黑影从晨雾中显现了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影毫无规律的闪现了几次，但始终只是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雾也越来越薄，看来今天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小里奥想到这儿，不免有些沮丧，微微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