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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书吧的路上,司徒月想象过林霄的状态。首先,这才十天的时间,他脸上的伤肯定不会好,戴着口罩帽子会让他看上去很奇怪。再来是他的情绪。他的情绪一定低落到连周边的人都觉得压抑的地步。
这次谈话注定不会融洽。
然而,当她听到林霄竟然说了个“偷”的时候,格外惊讶。
司徒月的眉头浅浅地皱了起来:“我将来会成为一名律师。能够做到律己、律人、律法、才是一名好律师。”司徒月面色严正,“这话听着耳熟吗?上一次我们在书吧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的。现在你告诉我,要叶枫去‘偷’?”
林霄:“是我疏忽了。是我去。”
“不是谁去的问题。这个行为本身才是问题!”司徒月的身体微微前倾,“这些天,你的心态好像变化很大。”
林霄没有勇气与她对视,慢慢别过脸。纠结地将手机壳拆下来装回去,再拆下来再装回去。
司徒月无奈地叹息一声:“好吧,现在请被告人做陈述。”
隐藏在口罩后面的嘴巴里泄露出轻轻的笑声。林霄转扭回头,沉声说道:“因为我失忆的关系,忘记了所有重要细节。这些我自己做过的事,伤害了很多人。其中包括你……”随即,他换了称呼,“包括司徒月、冯晓娜、白墨轩。所以,我想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而重点就是2019年5与15日21:30到2019年5月16日00:14之间。在这个时间段里我很有可能带着司徒月的笔记本跟冯晓娜在一起。但是,其中缺少了三个半小时的行踪情况。鉴于找不到人证提供确凿的线索,我只能想办法拿到冯晓娜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这样才有可能查明我在15号21:30离开饭店之后又去过哪里。我必须找回司徒月的笔记本,也必须知道,我……我是如何伤害了朋友们。”
司徒月耐心地听着他的申述,甚至是全神贯注的。这一刻,她被林霄的代入感完全抓住了:“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都不能成为实施犯罪行为的理由。”
“第一点,这只是一个想法,我并没有在现实中实施犯罪行为;第二点,如果我真的犯了罪被送上法庭,面对你在质问我会认罪;第三点,假设有第二种有效的办法,我会放弃偷行车记录仪;第四点,如果没有把问题都查清楚,我就不能去找我小姨。”
话音落地,司徒月已经愣住了。
林霄摘下口罩,不轻不重地摔在桌面上。脸上的淤伤暴露出来,他完全不在乎:“墨轩的小腿被截肢了,冯家被迫离开本市,我的父母也打算把家搬到北方去。你因为笔记本丢失的原因……”他死死抓着手机,“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司徒,一个人的罪过可以自己承担是最大的幸福,可是,我的罪过害了几个家庭。我承担不起了。我必须查清楚来龙去脉,死也要死的明白!”
如果把书吧换成法庭,司徒月或许不会被他说服。但这里是书吧,是阳光明媚下的书香水甜,司徒月未有多想,脱口说道:“你不能这么悲观。或许……”
林霄抬起手打断了她的下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谢谢。现在还有人愿意安慰我,我真的非常开心。”他苦笑道,“关键是,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是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法。”
虽说林霄的态度有那么一点“狗咬吕洞宾”的意思,司徒月却不得不承认,林霄真的很抗打。
“林霄,偷记录仪的事情你不应该告诉我。我不知道,对大家都有好处。”
林霄仔细品了品这番话,摇了头:“不对,你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怎么不对了?”
“如果我是你的当事人,应该把做过的和准备要做的都告诉你。当事人和律师之间必须保持百分百的相互信任才行。否则,案子怎么赢?”
“打住!”司徒月急忙制止了他的言辞,“是我在教训你吧?怎么说着说着,成你教训我了?”
“我只是想说服你。”林霄挠挠头。
“不可能的。”司徒月说,“如果你跟冯晓娜之间没有那些事,或许我会同意。但是,现在你们的关系不但紧张,还非常恶劣。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只会雪上加霜。我是想找回笔记本,但是不能建立在影响他人的前提上。”
所以,司徒月坚决反对!
林霄为难了:“司徒,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那我再说一遍——一旦出了问题,叶枫要倒霉,你跟冯家还有白家的关系就是雪上加霜!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更不想看着叶枫倒霉。而且,追根溯源,我是起因。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