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悲伤留给活着的人

卡尔的疗伤药效果显著，艾伦的伤口没两天便结痂了，他躺在床上有些无聊，于是慢慢挪动身子来到窗口处，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

卡尔推门进屋，看到依靠在窗户边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发呆的艾伦，金色的长发从“她”的指缝流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笑着说道：“不错，都能走了，看来过不了几天咱们就能启程了。”

艾伦闻言，没有回话，只是微微转头向后一憋，接着又继续看向大街上的人们。

他看到离他不远处的街道对面有一家水果店，他家隔壁是一家面包店，面包店旁有许多人摆着地摊，偶尔会有拉着货物的旅行商人从他们面前经过，但大多数是住在这座镇子的原住民。

都是与他无关的人，过着普通平凡的日子。

“你说，人死之后还会复活吗？”没来由的，艾伦突然开口，漫无目的的问卡尔。

死而复生？卡尔一愣，随即便笑了，他答道：“不会，死了就是死了。”

时隔多天，艾伦终于愿意开口与卡尔交流了，不过当卡尔继续追问他为何有此一问时，他又闭口不言了。

此时已是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间段，太阳直直的照向人们，来往的人们汗流浃背，街道都仿佛热得有些扭曲。

但南境的天气变幻无常，上一刻还是烈日炎炎，下一刻却是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

人们见变了天，也不由加快了脚步。

——啊啊啊！

道路另一头的一声尖叫，将艾伦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他远远的看到，一个男人倒在地上，他附近的人纷纷凑上去围观。

卡尔闻声也来到窗户边上查看情况，接着自言自语喃喃道：“兴许是中暑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推翻了他心中猜测。

只见街道上，另一个人也突然摔倒在地，不再动弹，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对，情况不对！

看着镇子上的人横七竖八的倒成一片，卡尔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绝不是中暑那么简单，此时一阵风从远处刮过，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难道是，毒气？

他不敢去印证这个猜想，一把将艾伦抱回床上，立马关紧门窗。

接着，他将艾伦床上的被单用刀子割成布条，嘱咐艾伦绑上它捂住口鼻，也自顾自的给自己绑上。

“呆在房间里等我。”卡尔丢下一句话，迅速摔门而去。

艾伦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有些发愣，上一次对他这么说这句话的人是汉特，而他已经死了，这一次，又轮到卡尔对他说这句话了。

没来由的，艾伦居然担心起这个杀父仇人来。

真是讽刺。

艾伦心中自嘲一笑，还是听了卡尔的话乖乖把布条戴好。

此时的大街上，早已没有站立的人，卡尔冲出旅馆，冒着大雨四处查看倒在地上的人们，他查探这些人的鼻息，发现早已断了气。

他们，都死了。

放眼望去，数以千计，都死了。

谁能想到，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具实体，上一刻还热火朝天的镇子，下一刻就变成了乱葬岗。

卡尔在大街上四处张望，手足无措。

这时，街道的另一头，一个女人缓步走来，大雨依旧下着，打湿了她的头发，紧紧的贴在她的脸颊上。她的怀里，一个小女孩安详的睡去。

女人眼神空洞，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顺着街道走着，嘴里喃喃着：“谁来救救我女儿…谁来救救我女儿…”

卡尔认出了她，她是前些天给女儿吃下相逢草的女人，他看着她慢慢靠近自己，走到自己跟前，接着却旁若无人的继续向街道另一头走去。

艾伦没有听卡尔的话，这次他选择选择陪卡尔一起，他出了房门，扶着把手慢慢下了楼梯，来到旅馆门口时，刚好撞见这一幕。

他看到了那个已经失去灵魂的女人，不由悲从中来，对于这个女人的遭遇，他是切身体会过的。

“所以，卡尔，悲伤是留给活下来的人的，对吗？”艾伦注视着那个女人缓缓离开，良久，才向卡尔问道。

卡尔答道：“生者将背负死者遗志，负重前行。”

卡尔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

“你想救活你的女儿吗？”黑袍人出现了，是华金，他来到那女人面前问道。

女人闻言停下了脚步，那如同一汪死水的眼睛里泛起了一丝波澜。

“确切的说，你想复活你的女儿吗？”

“是你！”卡尔长剑指向黑袍人，目光凛冽，“这座镇子，还有南境之前发生数起的屠村案，都是你的手笔吧？”

“是又如何？”

华金冷笑着回答，浑然不在意已经向自己冲杀过来的卡尔。

卡尔即将来到华金跟前时，躲在暗处的黑袍人眨眼间便冲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华金挡住致命一击。

紧接着，巷子里、屋顶上暗藏着的黑袍人们也纷纷出现，铺天盖地的向卡尔围攻而来。

——不好！

卡尔目光扫向艾伦的方向，只见此时已有几名黑袍人出现在他身侧，卡尔连忙挥剑，大开大合，数息之间竟从层层包围中突围而出。

他来到艾伦身旁，连出几剑，便将已经落入敌手的艾伦救了回来。他一只手抱起艾伦，眨眼间便来到自己的战马处，翻身上马，朝着卡恩城的方向奔逃而去。

尽管那些黑袍人依旧不要命般的上前阻拦，但卡尔坐在战马上，宛如一尊战神，长剑挥舞密不透风，凡近身者，无不血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