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艾伦
“爹爹,再给我说说传奇游侠阿瓦尔的故事吧。”早早的,孩子便央求他的父亲给他说起故事。
“好,爹爹给你说。”
“在很久以前,大约是几十年前。那时候你爹我也还是个如你一般大的孩子,有一个传奇游侠,他叫做阿瓦尔。”父亲将孩子抱在怀里,慢慢讲起他年轻时听来的故事。
“他的名字一夜之间响彻修弥尔王国,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他的故事,英雄救美啦,劫富济贫啦,挑战恶霸啦……数不胜数。所有男孩子都将他当做自己的偶像,并赋予他一个称号——传奇游侠阿瓦尔……”
阿瓦尔的光辉事迹伴随着父亲的思绪,徐徐道出,飘入他怀中孩子的耳朵里,还有隔壁家的“大姐姐”——艾伦。
艾伦听得出神,望着天空发呆,静静的坐在一张陈旧的木椅上,天空中暗淡的光芒照在他精致的脸庞上,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安静的小姑娘。
可他不是个小姑娘,他是个男孩子,尽管总被人认错,纠正过许多次后,他终于认命般的懒得再去解释了。他也早想把他那头让人引起误会的金色长发剪去,可每每这样做时,他那患有疯病的痴傻的父亲——汉特,总是发疯地拼命阻止,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说起汉特的疯病,那是在艾伦记事起就有了的,尽管他的哥哥弗朗西斯说,汉特以前是不疯的,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疯了。弗朗西斯一身捕猎的技巧便是证明,那是汉特还没疯时教给他的,后来他教给了艾伦。
可艾伦总是做不好,就好比这次,他们哥俩一起上山打猎,两人全神贯注对准猎物时,艾伦竟一不留神滚下了山坡,树枝扎伤了他的右腿。他的伤势没个十天半月的难以见好,不得已只好在家里陪着汉特了,顺便听听他家邻居给小孩子讲故事。
“后来呢,后来阿瓦尔怎么样了?”小孩发出稚嫩的声音,向他的父亲问道。
“后来,”父亲将目光望向远方,仿佛想望穿时间的长河,他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悲戚,苍凉之色。“后来就打仗了,有人说他在与一伙乱兵的战斗中牺牲,有人说他不忍看世间疾苦,坐船去了南边的沃伦比斯大陆,也有人说他进入了绝境山脉,寻找到了精灵的国度……”
“总之他消失了,几十年过去了,再无音信。”
“打仗是什么?为什么连阿瓦尔这么厉害的人物都对付不了?”小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问道。
“打仗……打仗……”父亲顿了顿,打仗就是让原本幸福的人家破人亡,让原本善良的人变得罪恶,他的心中早有答案,可这些话却无法对怀中的孩子说出口,他看了一眼小孩,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明白打仗是什么,他在心里暗自补充道。
“要变天了!”疯傻的汉特突然大声吼道,将艾伦的注意力给打断了,艾伦摇头苦笑,这样的汉特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所幸,汉特虽然疯傻,却从不出去惹事,没给这个拮据的家庭添乱,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自家的院里活动。
就好比现在他正蹲在墙角里,神神叨叨的,嘴里念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明明是大雨刚住,眼见便要放晴了,可汉特偏偏大声吼了一句,要变天了。
艾伦正想继续聆听邻居家传来的故事时,远处村口却传来了一阵不寻常的骚乱声,他杵起拐棍来到院墙边张望,这不看还好,一看便如心脏骤停般愣在了原地。
只见远处的村子入口处,不知何时来了一支五六十人的骑兵,为首的贵族面前,赫然躺着一具尸体——是老村长。那贵族趾高气昂的骑在马上,用手里被鲜血染红的凶器优雅的挽了个剑花。
田地里劳作的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上前讨要说法,妇女们见此,赶紧带着孩子们躲进家中。
可那名贵族不由分说,挥剑向人群砍去,紧接着,身后的骑兵跟着冲杀而来。
果真,变天了。
“快回屋里去。”一向痴傻的汉特此刻出奇的冷静,他一把将艾伦抱在怀中,冲进身后的屋子里。
恍惚间,艾伦似乎看到他的眼中,闪烁着刹那的精光。
“听着,这次你得听我的,”汉特一边说着,一边把屋里的桌子挪开,再在地板上用力一掀,竟是一间深埋地下的密室。他将艾伦送进密室道:“在我没回来之前不准出来也不要发出声音。”
艾伦有些诧异,自打他记事起,就生活在这座村庄,生活在这间破屋子里,他竟从未发现自己家中藏有一间密室。
“你要去哪儿?”艾伦回过神来问道。
“救人!”汉特说完,义无反顾地冲出屋子。
没过一会儿,汉特便回来了,他身边还带着十几名妇孺,其中不乏怀中抱着婴儿的。汉特正欲再去,艾伦赶忙出声拦住他。
“别再去了,你也和我们一起躲进来吧。”
此刻屋外已经传来了一阵阵喊杀声,哭泣声,惨叫声。汉特只留下了一句,等我回来,便绝然的把地板盖上了。
艾伦只觉眼前一黑,光亮、声音,全然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了密室里的女人、孩子们的低低啜泣声。她们知道天塌了,一切全完了,可为了怀中的、身边的孩子,她们还不能死,不能发出声音,不能被那帮行凶者找到。
艾伦双拳紧握,指甲深深的嵌进手心里。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颤抖,艾伦不知道,那是恐慌,紧张,还是担忧。他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就好像这间充斥着绝望与窒息的狭小密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踏……踏……踏……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眼眶里的滚烫泪水,终于淌了下来。
艾伦知道,汉特回不来了。
恐惧压迫着密室里的人们,她们甚至忘记了呼吸,空气降至冰点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婴儿啼哭声划破寂静。
“砰——”
密室的地板被猛然掀开,一名士兵举着火把跳了进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整整六名士兵跳了进来。
火光瞬间充斥整个密室,照亮了里面一张张带着泪痕的脸,还有那一双双恐惧与愤恨交杂的眼睛。
“哟呵,这还藏着几个漏网之鱼呢。”
“都是些女人孩子,孩子先杀了,女的留着。兄弟们有福了,在这里办事上面那几个正直的骑士老爷可不会知道。”
“你办事这么快吗?”
那几个士兵哈哈大笑,说着粗鄙之语,露出猥琐的表情,朝着已经退缩到角落里的女人们靠来。
“求求您放了我的孩子!”一名女人率先被压垮,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那几个士兵没有理会她,将她踢倒在一旁,紧接着把她身边的孩子一把夺过来,眨眼间,鲜血喷涌,干净利落。
“山姆!山姆山姆山姆!我的孩子……”
这是何等悲戚的惨叫,这是艾伦短短十三年的年岁中,从未听过的。他想哭喊,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他想反抗,身体却仿佛被钉在了刑柱之上,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