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番外）安县人家6

第192章（番外）安县人家6

太子，是距离皇帝最近的位置。但是太子能不能走完这最后一步的距离，谁也说不准。

有的人从太子走到皇帝只用了几个月，有人从太子走到皇帝用了十几年，半生太子却无一日帝皇的也不是没有人。

魏旸也算是幸运的了，从太子到皇帝，魏旸走了三年。

其实魏霄也还不老，才四十出头而已。

二十年帝王业，事必躬亲、勤勤恳恳，魏霄是个好皇帝。

二十年如一日的为国为民，也熬干了魏霄的心血。

灯尽油枯，魏霄是活活被累死的。

在弥留之际，魏霄没有让任何一个嫔妃，或者是自己的任何一个公主进到思政殿陪伴自己，便是拥有皇后之尊的谢皇后也没有被允许守候在魏霄的身边。

思政殿之中除了侍奉的几个宫人，就只有魏霄和魏旸。

魏旸跪坐在床头，一双眸子平静沉稳，凝视着气息奄奄的魏霄。

这个时候，魏霄的意识应该都已经不太清晰了，只等着最后一口气咽下去。

死一般的寂静。

远远地突然传来钟声，已然是日暮之时了。

魏霄突然睁开了眼转头看向了魏旸，混沌的眼中出现一抹微光，是回光返照。

魏旸倾身上前：“皇上，还有什么心愿未满吗？”

魏霄抓住了魏旸的手，动了动唇吐出一句：“太子，你、你背着······你背着朕，顺着宫道······往外走。”

魏旸眼帘微动望着魏霄不言语。

一个太医连忙上前劝：“皇上，你现在的身子······”

“你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魏霄道。

太医抿唇：“自然皇上是······”

魏霄握了握魏旸的手，吃力地说道：“太子、背着朕，去走走······朕，不重的。”

魏旸颔首：“是，皇上。”

没被皇帝背过的太子魏旸不会是唯一一个，但是背过皇上的太子，在大尧十数代以来，魏旸是这第一人。

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将魏旸和魏霄的身影拉得老长。

宫人远远地跟在魏旸和魏霄的身后，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不识趣地上前去打扰他们。

“当年······朕背着小蜗牛，就是你的娘亲、很多次······走在这条宫道上。”魏霄趴在魏旸的背上说道。

魏旸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嗯。”

魏霄问：“你娘······可有和你说过这些？”

魏旸回答：“不曾。”

魏霄苦笑了一声：“她就连一句和朕有关的，都不肯跟你提起吗？”

魏旸回答：“臣不知道，或许小时候是说过的，但是臣已经不记得了。”

魏霄望着地上长长的影子：“小蜗牛小时候······喜欢朕背着她然后去踩影子。可是影子怎么能踩得住？朕为了让她开心，就背着她又跑又跳的，一玩就玩到太阳下山。呵呵，其实你娘小时候真的不轻，朕其实每次背着她蹦蹦跳跳都很累，但是······只要她喜欢。”

魏霄只比萧龄萓大上三岁而已，两个人都是孩子，但是年幼的时候魏霄还是一次次地背起萧龄萓，背起照顾萧龄萓的重担。

“皇上也曾经是一个好哥哥。”魏旸回答道。

“是啊······朕也曾经是一个好哥哥。”魏霄苦笑了一声，二三十年前的曾经。

凉风骤起，不知从哪里飘飘摇摇地随风而来一片红叶，在空中盘旋着落到了魏旸的头上。

魏旸歪头想要甩掉落叶，魏霄伸手先一步帮魏旸摘下了落叶。

魏旸客套疏远地说了一声：“多谢皇上。”

魏霄握着红叶看了好半晌然后问道：“太子，你爹娘可知道朕要走了？”

“皇上不是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暗示许多大臣们将自己的身体状况透露给爹爹和娘亲了吗？”魏旸反问道。

魏霄沉吟片刻低笑了一声：“所以······他们是知道的，就是还是不愿意来见朕最后一面。”

“若有国丧，举国皆知。皇上一定会见到爹爹和娘亲的。”魏旸说道。

“这样子啊······”魏霄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红叶从魏霄的指尖滑落，“原来是因为朕还没有死，所以他们不肯回来······”

“再往前便要出第三道宫墙了，皇上可要回思政殿？”魏旸问道。

魏霄靠在魏旸的肩膀上好一会儿才回答：“不，继续往前走。”

魏旸应答：“是。”

大尧的太子背着大尧的皇帝继续往前走，宫墙之上的影子被越来越长，最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太阳完全落山了，宫人们连忙打起了灯笼，不远不近地为魏霄和魏旸照明。

“累了吗？”不知走了多久，魏霄才又出声问了一下魏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