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车祸
路上，殷适枢也并未闲着。
“茫茫人海中得以一枚铜钱相逢,也是小生与小姐有缘。”殷适枢一边走着,一边偏头看向萧芸，“小生冒昧，可否请教小姐芳名？”
“自是可以。小女子姓萧,单名一个芸字。”萧芸也回应地笑了笑,“那不知公子姓名呢？”
有缘……恐怕不是“有缘”,而是“刻意”吧。殷适枢刻意接近她,怎会不知她究竟是谁？倒不如便直接说了。顺势也问一问殷适枢的化名。
“小生洛秦，能遇到萧小姐，着实小生之幸。”化名洛秦的殷适枢再次有些腼腆地笑了，面上微泛起一丝薄红，似乎是因为过于羞涩。
就看他这模样，还真是无法与那个心狠手辣的煌国太子联系到一起去。萧芸甚至都有一瞬的怀疑,莫非这人只是与殷适枢长相相似,而非同一人？
但随即萧芸便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仅长相相似,声音也相似至斯，怎会有如此巧合？
“原来是洛公子。”萧芸点了点头，以作敬意。
互相介绍了过后，殷适枢似乎与萧芸更加熟络了。一路上几乎是没停着的朝萧芸问东问西,就连看到那卖糖葫芦的老头，他都要问句“为何如此年长还要出来讨生计？”。表面上是装出一副迂腐书生的模样,实则根本是没话找话。
三人两前一后地走着,只是萧芸时不时便要转身去回应殷适枢那些无聊的问题。眼看着终于要到金翠楼了,不想竟发生了一件意外。
一辆马车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车上是满满的几桶泔水。车夫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扬着马鞭，看得出是在竭尽全力地想要控制这马。但那马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全然不受车夫的控制，便这样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着。
“大家让开啊！”无可奈何，那车夫只能一面努力管束着那马匹，一边吆喝着提醒周围的路人。
萧芸自然也是赶紧向街旁让去，可没想到，那马车竟然直直地便要向她冲来！
萧芸躲避的速度，哪里及得上这快跑的马儿，眼见着便要与这马车撞上了。
然而，就在这时，殷适枢却忽然一把拉过萧芸，又转了个身，将萧芸护在自己的身前，而他却背对着了那辆马车撞来的方向。
“嘶——”一声响亮的马鸣声响起，随即便是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听上去像是那马车倒了下来。
与此同时，萧芸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泼了过来，但由于有殷适枢护着，她并未沾上分毫。
一阵恶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适才殷适枢替她挡着的东西是什么也不必说了，定是那马车上的泔水。
危险过后，殷适枢终于将他护着萧芸的双手放开，让开了身。
萧芸这才看清了眼前狼藉的一切。那辆马车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整个地翻了，马也凄惨地倒在一旁，喘着粗气。而车上的东西，早就全都掉了下来，泔水桶滚得到处都是，里面的泔水更是几乎洒满了整个一片街道。好在那车夫并未受伤，此刻正在给周围的行人赔礼道歉着。
而殷适枢背后，更是一大片的泔水痕迹。想必是那泔水桶刚从车上掉下来时，桶口恰好对准了自己的方向，因为倾斜而泼了过来。
萧芸看着这番场景，突然想起了一事。
上一世彼时萧茗已被自己斗了下去，不想竟得到了煌国太子的相中，自然是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下来，美滋滋地便去做那太子妃了。
同时，她也与自己炫耀过，与殷适枢“相恋”的经过，便是那殷适枢在马车冲向她时，回护了她。还护着她没被那车上的粪水给泼到，但也正因为护着，殷适枢倒是被泼了个满身。
此情此景，除了粪水变为了泔水，其余竟是几乎无二！
如此说来，这一世殷适枢是把萧茗换成了自己么？
总不会……最后还要求娶自己吧？！萧芸被自己的这个猜测猛地一惊。
上一世，关于萧茗嫁过去如何，萧芸也算略有耳闻。虽然殷适枢是个从不拒绝女人的人，故而也有好几房妾室，但萧茗似乎一直都还挺受宠的，殷适枢也待她不错，至少是真将她当作太子妃对待的。
如此……殷适枢应当是对萧茗确实有些感情的吧。
既然如此，自己无论如何也当是替代不了四妹才是。萧芸为自己排解着，或许此刻殷适枢确实是动了接近自己的心思，但待到看见了四妹这个对的人，大概还会喜欢上她的。
最后，求娶的自然便还是四妹了。
“小姐，怎么样，可有哪里伤到了？”小桃缓过神来后，便冲向了萧芸，忙去检查小姐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桃一直都是站在萧芸右后侧，便是更靠近街道的那一侧。那辆马车冲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也是去拉小姐，不想那洛秦却先一步护住了小姐。
可小桃毕竟更为靠里，连萧芸都并未被波及，那她自然也是安全的了。
“没事。”萧芸摇了摇头，安慰地摸了摸小桃的发顶，“一切都要多谢洛公子，护住了我，还为我……挡住了那泔水。害得洛公子，落得一身污秽。”
说着，萧芸又转头看向了殷适枢，眼中感激夹杂着歉意。
“无妨无妨，哪怕小生不去挡，那泔水终究还是要泼向小生的。”殷适枢连连摆手，“而小生这般挡了，却可让萧姑娘远离这污秽之物，小生这身污秽便是值了。萧姑娘这般冰清玉洁，怎能受这脏臭之物沾身？”
这还真是……明明白白的撩拨啊。萧芸内心有些无奈，这殷适枢是打定了主意要接近自己了么？
既然上一世他也能用这手段，便说明了这一切都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但自己不是四妹，相貌性格都全然不同。殷适枢会喜欢上四妹，便不会喜欢上自己。
“洛公子着实言重了，人生而平等，洛公子又何曾是受得了脏臭之物沾身之人呢。”萧芸不希望殷适枢因为自己的反应而产生错觉，故而语中的不解风情很是明显，“这次着实连累公子，小女子此次欠着公子的恩情，小女子牢记下了，日后若有能帮忙之处，小女子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芸装作浑然不知殷适枢语中蕴含着的对自己的情意，只拿此事作为“自己欠着的一个人情”，登时便与殷适枢拉开了距离。
听到萧芸的回答，殷适枢果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但下一刻他便恢复了一直以来伪装出来儒雅书生的模样：“此事乃小生自愿所为，萧小姐不必言何恩情。更何况小生适才护着萧小姐之举，想来其实唐突，只是不知为何……小生下意识便这般反应了。”
殷适枢见萧芸没听懂，竟然还不罢休，说得又明白了一分。萧芸见此，便知不给他一个回应恐怕是不成了。
但萧芸又实在不想殷适枢真认定了自己对他有意，否则以他的性格，怕是可能会因此真对自己慢慢产生兴趣。于是她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哪里哪里，洛公子救了小女子一命才是真。”萧芸对殷适枢行了一礼，“金翠楼便在前方了，门前牌子上写着‘金翠楼’的便是。小女子家中甚严，现下小女子已出来太久，须得赶回去，怕是无法再陪着公子了。公子这恩情，小女子今日是报不得了，不如约别个日子，再与公子相见？”
有了“下次之约”，这次殷适枢总算能放过自己了吧。
果然，殷适枢听过萧芸的话，终于松了口：“啊，如此啊，是小生耽误萧小姐了。既然如此，那萧小姐快些回去吧，改日再约便是。只是不知，小生要如何找到小姐啊？”
“洛公子只需到平阳王府，说找我便是。”萧芸笑着回应道。
“原来萧姑娘是平阳王的千金！”殷适枢一副惊讶的模样，“着实是小生鲁莽了，鲁莽了！那……日后小生便去平阳王府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