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新“活”
“唰啦......哐！”停尸柜被粗暴地拉开了，露出了里面白布覆盖的尸首。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这位先生需要什么样的服务......”克劳恩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同时用空闲的右手掀开了尸体小腿部分的白色布料，露出了他那被挂上了一个环的左脚脚踝。
“费舍尔·伍德......推测死因是坩埚爆炸的处理不当？”克劳恩默默地念着脚环上的内容——这是圣芒戈对于殓容的常见手段：将推测死因和家属预期写在标有编号的脚环上同尸体一道运来。
“希望能够体面地离开......好吧，常规要求不是么？可是愈合如初是无法对死亡的魔法生物奏效的。”克劳恩皱着眉头打量着那具充斥着狰狞伤痕的尸体。伤口很深，确实是爆炸伤害导致的，可是令人疑惑的是这些血口并不算致命，甚至只需要合计十二个西可分量的白鲜香精就能够把这位可怜的伍德先生完完整整地还回来。那么，问题就应该是出在......伤口的处理？
克劳恩魔杖向上一挑，使用了一个简单的无声飘浮咒，将这位不幸的先生尽可能小心地搬上了“化妆台”——一张铁床。
“踪迹显现。”对准尸体用了一个检索咒，顿时，尸体上近乎八成的伤口处都出现了一道道大小不一的碎片虚影。“好家伙......他用的到底是什么型号的坩埚......不对，应该说，他到底在熬制什么样的魔药......”从检索的结果来看，碎片埋藏的位置都很深，应该不完全是爆炸导致的，那么......
“处理伤口的时候用了清理一新？”克劳恩颇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刚刚被取下的脚环的背面——这里通常用来记笔录，以及尸体概况。他着实被这种常识性的致命错误气笑了。
众所周知，清理一新并不是一种消失咒，而是运用精确操控的风压让积灰以及小颗粒的碎片退散至角落的“懒人魔咒”，或者说，是一种“家政魔咒”。而既然并非凭空消失，那么不难预见，用“清理一新”处理伤口，那么所谓的“角落”，必然是向着人体的更深处进发，进而造成恐怖的二次伤害......
“人墙分离......”手中的魔杖划过了一个古怪的弧度，克劳恩加大了魔力的输出，随着浅蓝色的朦胧光芒逐渐覆盖了每一道嵌着坩埚碎片的伤口，伍德先生僵硬的皮肉缓缓震颤着，些许暗红色的坩埚碎片终于弹出了伤口。
人墙分离，学习高级的空间魔法“幻影移行”的诸多前置魔咒之一（毕竟不会有人愿意自己稍有不慎便是永久与半面墙合二为一不得动弹），其作用是使人体与无机的建筑物分离。稍加改动，比如将“分离”轻读以减少作用效果，便能够做到除去体内杂物的作用（但这个过程可能不会那么好受，因为人墙分离并没有麻痹伤口神经和抵御伤口感染的功效），而将“人墙”轻读减少魔咒的针对性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制物理性的魔咒，如：分裂咒或切割咒。
“穿针引线。”又是一个家政魔咒，锋利的银针便是将纤细却无比柔韧的“龙肠线”串起，快速地缝合那些狰狞的血口子。“清水如泉。”多重魔法的维持并不是一件易事，然而作为在n.e.w.t.s中拿到了五门“o”的优等毕业生，这对于克劳恩而言挑战不大。
根据工作需求，这次召唤的是洁净的蒸馏水而非清冽的山泉水，无色的不定形团块在医院最为明亮的练金灯台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并逐渐分裂成了较小的水珠，逐渐覆盖在了已经凝固的血液和结痂上，被染成了偏粉的淡红色，这也代表着魔药并没有侵蚀内在，对于“减轻一名殓容师的工作负担”的角度而言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
克劳恩最终在伍德先生惨白的脸上补上了些许胭脂以及腮红——行业规矩，这样能够使得他的面色稍微好看些。随后，便是在“化妆台”旁的一张梨木安乐椅上安坐了下来。
“砰砰......砰砰砰”敲门的声音由轻到响，似乎门外的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如此富有特色的敲门声令克劳恩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门外的是谁，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双怯生生的蓝色眼睛：“我这就来。”
“吱呀......”地下室老旧的门打开了，克劳恩利索地脱下了这双经过特殊处理的轻薄的龙皮手套，对着门外矮了他整整一个头的小丫头温和地笑了笑：“莉亚，怎么了？”这位莉亚·文森特小姐只是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右脚脚尖不安地点着地面，“沙，沙菲克先生，莱姆先生说又来了新......‘活’，所以让您去查收一下......”
可能是对于这些暗话不太了解，实习生小姐对于“活”的称呼有些犹豫，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克劳恩理解话外音——“小子啊，不把你的奖金给扣个干干净净，我就不姓沙菲克”
“老头子......真是如往常一样能生事......”送走了小丫头，克劳恩便是取下了伍德先生脚上的号牌，并将其送进了100号尸柜——这里有一个恒定的门钥匙，能够将接触到的一切有机物传送至位于一楼走廊末端的停尸间以便家属认领。
至于为什么声称是有机物......
停尸间闹老鼠和狐媚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光是今年就有两位先生的遗体不慎惨遭毒手（这也增加了克劳恩共计四十八分钟的，没有加班费的工作），而看起来那个姓勒尔图的看守老头即使是歪曲门钥匙的使用条件也要把自己看管不利的黑锅扣到可怜的克劳恩·沙菲克头上了。
可怜的克劳恩，他在举报无效之后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父上曾经的哥们儿”。
转身，拉门，一气呵成。克劳恩转身便是又一次走入了昏暗的楼梯间。
“老头子，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克劳恩轻轻合上了治疗组长办公室的大门，并挥动手中十二又二分之一英寸的魔杖加持了一个隔音咒。
“我不是让莉亚跟你说过了吗，你那边刚刚又来了一位美丽的小姐。”坐在那张真皮的，装潢精美的高背椅上的老头子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随后端起了桌边的咖啡一点：“复制成双......我的意思是，要来杯卡布奇诺吗，克劳恩？事先说明，我放了双份糖......”
‘这老头子......我怎么记得他上个暑假好像是和霍格沃茨的老蜜蜂一起过的......’心中顿时有了合理的解释，克劳恩却只是看着莱姆·沙菲克玩味地将手中的咖啡杯向他举了举，便是头疼地扶住了额头：“亲爹，咱们能坦率一点吗？是不是格瑞克家找咱们麻烦了？”
老头子逐渐收敛了笑意：“如果你没有一直用备用的楼梯来到三楼，那我恐怕你就已经看到大堂里那三位被治疗师拦住的格瑞克了。”他将咖啡杯放了下来，“这次死掉的是他们的嫡系，还是继承者的唯一备选，没有惊动老头子们已经挺不错了。”
“当然，他们也绝对不会傻到向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第二大股东开刀。”他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中缓缓踱步，“但是别忘了，虽然不是二十八圣族，但是格瑞克家也是纯血，而在某种意义上，这些新兴的纯血被称之为‘新贵族’也不为过。须知，他们也有在预言家报上的发言权。一旦传出去了，这绝对是一件有损家族声望的事情。”
莱姆将披肩的灰白头发扎成了一个一丝不苟的英式小马尾，随即从椅子边旁取来了那柄漂亮的棕色梨花木手杖，“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在商议之中，虽说每一个沙菲克都不是软骨头，但是这次格瑞克的咄咄逼人确实是我们的理亏导致的。”说罢，便是对准自身的衣衫来了一记“清理一新”，便是准备出门。
“可是我认为即使是誉满英伦的米勒娃·麦格女士在这里，我也很难保证她能够将这......三份尸体有条有理地分离，并各自复原成原来的样子。”克劳恩揉了揉眉心，在办公室的客座上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相信我，我们都认为这确实令人为难，可是所有巫师——尤其是那些阿姨婆婆级别的女巫，都会认为‘完完整整地走’是一个合理的请求，不是么？我得防止格瑞克趁机敲我们一笔大的。”
莱姆打开了门，转身对把自己埋在了沙发里克劳恩说道：“至于你，先回去照顾一下那位新来的女士吧......她的状态有些奇怪。”看着依旧有些头疼的儿子，他抿了抿嘴，揶揄道，“最多不过是三个月的外勤，完全不用担心......哦，可能还有半年的奖金”他比了个拇指，随即便是合上了门，走廊上的脚步声在隔音咒的作用下逐渐消失......
“是啊，三个月外出取材，到翻倒巷买龙血熬药换工分，去禁林抓八眼巨蛛取毒换生活费是么？”显然，没有任何“公费”可言的外勤是圣芒戈惩罚成员的最佳方式。克劳恩向着老头子离去的方向狠狠地比划了一个国际手势。
“希望那些贪婪的，翻倒巷老鼠不会刻意刁难.......”克劳恩内心毫无波澜地说着极有可能是奢望的话，一边起身将老爹复制出来的咖啡一饮而尽。
“咳咳咳......咸的......”克劳恩中计了，他的亲爹改换了复制成双中“成”，使得克劳恩猝不及防地获得了一杯咸味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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