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夜，南方的天空空洞而深邃，往日年代的满天星似乎躲了起来，可城市的灯红酒绿却充斥着岭南大道的两侧。

道路上车来车往，四平八稳似乎是这条大道的特有精神，大车小车几乎都以雷同的速度相对静止地行驶着，城市街灯却在车外做着匀速后退运动。

后排坐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仿佛只要闻着那阵味儿，就能体验吞云吐雾之快。

车里传来驾驶位的声音：“老板，你不是老烟民。”说话的是一位女人。

男人坐在副驾驶的后面，透过车内亮度有限的光，隐隐可以看清女人的右侧脸，她嘴角微微上扬，在礼貌地笑。

男人答非所问：“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多少总是浓妆艳抹，你很特别。”

我这个年纪的女孩？我天！我早已不把自己定位为女孩，从为了生活开始奔波开始。女人心里活动着，竟忘记了回应男人的话。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大多数人的样子让我禁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是说你和我见过接触过的很多女性不同，心里是褒奖的表达意图。”男人见她不作声，便解释了一下。

女人笑出声来，男人尴尬褪去，虽是笑声，总是回应。“老板，不好意思，我刚才灵魂出窍了，谢谢你的赞美，我很开心。”

“你开着车，却说自己灵魂出窍，这样很危险。”

“只是出窍三秒钟，很快就归位。”

男人也笑了笑，但不是对女人笑，心想涉世未深真好，真实的反应，在他此刻看来，是如此难得和可贵。

“如果是我身边的人，可能得到的回答跟你不一样，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些不同的嘴脸会以见风使舵的姿态讲着类似的言不由衷的话。”他用右手双指把烟头夹着，旋即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有句话没说对，我是正统的老烟民。”

“那你倒是绅士，知道照顾女性，委屈自己的烟瘾。话说回来，你身边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干嘛不遵从内心说话？”女人一副像渴望得到答案又觉不可思议的孩子。

男人不急不缓地说：“其实不是我身边的人这样，而是社会中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大概是他们都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吧。”

女人不以为然：“虽然生活需要牛奶和面包，但是如果内心没有色彩，一切也都索然无味。”

“所以我说你是个特别的女孩。”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头。

车子在一个高档小区的别墅停车位泊下，女人说：“老板，已经安全抵达。如果你能给个好评，我就更加开心了。”

走下车的男人从名片盒递给女人一张名片，回道：“我给你五星好评，下次你请我吃饭！”大抵真是个老板，交易的合理性原则让他不禁被自己的话惹笑。

女人也心想，这什么神仙操作，我辛辛苦苦给你代个驾还要请你吃饭？于是一脸嫌弃的笑：“那不要给差评就好。”

两人相笑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