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送花

第十九章：送花

冻得发青的唇无声颤抖，那已经来到脖颈的视线无论如何也移不上去。

“刀掉了。”

大概天太冷，手指握不住。嬴涅好意提醒了一句，然而后者仿佛冻僵般，脊背僵直，连带着上移的视线也冻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屈膝，嬴涅拾起地上的刻刀，递向面前的小乞丐，目光毫不掩饰落在这人身上。

被冻得不正常发红的脸，平凡稚嫩的眉眼在极度枯瘦下，显得有些丑陋。除了衣服干净许多，入城处的老乞丐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都比嬴涅眼前这人穿得好。

刻刀迟迟未接过，正当嬴涅蹙眉，略有不耐时。那只手终于抬了起来，接住刀尖。约莫冷得厉害，从指尖接过去的刻刀止不住颤抖，力度轻到几近没有但好在接住了。

小乞丐蹲的地方本就在两个商铺之间一颗小树的夹缝中，人紧紧抵着树干。

嬴涅身子瘦，但来到小乞丐面前，却恰好挡住他的去路。

嬴涅重复：“买个傀儡。”

小乞丐抿紧干裂的唇，强行稳住发颤的手，终于抬头对上嬴涅目光。然而就在视线交汇刹那，又像触及滚烫开水般快速收了回去。

唇微张，看似正要说话时，小乞丐唇再次抿紧。

天冷，才进城不久，天空中不知何时又一次飘起鹅毛大雪。嬴涅倒也不准备让人做什么困难的东西，灵气在指尖勾勒幻化。

一朵仅有三片叶子的脆弱花藤在掌心含苞待放。

“雪砂藤，会做吗？”

捏着刻刀的手不自觉加大力度，埋着头的小乞丐脊背再次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而后才缓缓点头。

指尖灵气消散，嬴涅直起身子，下颌轻抬：“做吧。”

即便只是随意的一句话，语气轻淡，但说出来时莫名让人心尖一颤，像遵从指令般情不自禁下意识服从。

小乞丐原本发颤的指尖，在听见嬴涅的话时莫名安定下来。

他取出在城外拾来的木材，看着歪七扭八，形状难看而且材质普通的木头，埋着的眸子中全是懊悔。

挑出里面最好的，在刻刀触碰木材那一瞬，视线聚拢，整个人变得截然不同。

只是一把食指长短，生锈的小刻刀，在手中仿佛有利剑神器般，木屑纷纷落下。刻刀划过的地方栩栩如生，花叶脉络清晰无比，在指尖下仿佛一点点活过来了般。

雪越见得大，余光可及处全是漫天大雪。

小乞丐雕刻得很认真，动作异常流畅，这些天煌月城越来越冷，几乎每天都在下雪。

他每天都守在这条街道上，一边注意着来往的人，一边雕刻手上的东西。

每次下雪，他需要时常清理雪，刻刀上的、不小心落在睫毛上的、尤其木材上的尤为重要，一不小心遮了木材，没顺着木材纹路便会雕刻出不是很满意的傀儡。

可今天雪下得比以往都大，但全没影响，而且似乎一点也不冷。

雕刻的手不仅没有冻到难以屈伸，甚至有淡淡的暖意。

专心于雕刻的小乞丐倏然回醒，捏着仅剩几片花瓣便可完成的雪砂藤猛地抬头。

正上方，嬴涅半垂着眼，懒懒散散，神情冷淡。

一个不大的结凝阵轻飘飘落在地上，被积雪掩盖，却恰好将两人笼罩在内。

阵法挡住外面的雪，微弱的灵气缓缓运转，带来说不出的暖意。

见人看着自己发愣，嬴涅眼尾微抬：“好了？”

小乞丐见壮连忙摇头，握着雪砂藤的手往里收。

雪砂藤三片叶子，六片花瓣。不仅不难，可以说格外简单。

小乞丐没一会儿便刻了出来，木头刻的花藤，仅有小臂长，分明直硬的木材此时此刻细柔温顺。薄如蝉翼的花叶仿佛真要随风飘动般。

再好看如今也只是个木雕，要想变成引入灵气就可运转的傀儡，这还远远不够。

只见小乞丐收了刻刀，从贴身衣物里拿出一个小旧布袋子，小心打开袋子一角。

一股微淡的血腥味萦绕。

嬴涅眉梢轻扬。

刻刀探入布袋，从里面刮出一点血红凝固的东西，嬴涅一眼便看出这东西是由蕴含了微末灵气的血液和灵石粉末混合而成的。

刀尖蘸着递入方雕刻好的花藤接连处，仔细隐藏好。

刻刀带出来时看似没有处理好般带出微不可闻的红渍。

雪砂藤很快，但小乞丐做得很认真，每一处花瓣下全藏了凝固灵沫。

等所有接连处处理好，木材上布满一些淡红色血迹，血痕很轻，但并未影响。对于阵法上造诣颇深的嬴涅认出那些看似凌乱不经意带出的血痕自成了一个小阵法。

不过这个刻画在木材上的阵法并无什么作用，只是能将傀儡接连处的灵沫灵气藏得更久些。

到这里，傀儡基本已经完成。

嬴涅本以结束，欲开口时，小乞丐再次捏稳刻刀，在上面继续雕刻起来。

难道还有什么工序没做完？

只见刻刀在花藤，花叶，花瓣上细细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