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38章
群臣散尽,晋帝林洛辰退离前殿，来到后殿稍做歇息。
他须在卯初（早上五点）起床，照例去向还健在的太上皇请安,随后用早膳，到了辰正（早上七点）便要前往承德殿上朝,散朝通常是午时左右,他便需正襟危坐几个时辰不得乱动,若是没有什么重大要事启奏,那还能咋早些退朝,但若是有大事儿需要当朝探讨，那么他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今日倒是没什么要事儿，但昨日他宠幸淑嫔用了些大力气，淑嫔将门虎女体力惊人,几次酣战下来,现在两个腰窝都在泛酸。
王若福将一杯参茶端到晋帝面前,一抬头就瞧见了陶司引领着走近的苏长焕。
他低低地呦了声，明显也很诧异。
这个苏总管长了副唇红齿白的白净脸，看着实在不像个太监，倒是像个世家贵公子，真是招眼极了。
“圣上，皇后宫里的苏长焕来了。”王若福压低了生声音向林洛辰提醒道。
林洛辰才呷进口中一口茶水,听到皇后宫里人来了,掀开盅盖的手顿了顿,他抿了抿嘴角，眸子里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
“安排下去吧！”
皇后宫里的人素来自持内敛，什么时候来过他面前争宠？苏长焕会来，怕是皇后发动了吧？
如今世家势大,几乎一手遮天妄图分散皇权，若是皇后生下皇子，恐怕…他叶家势力更盛，他再怎么想办法削弱世家，加强皇权，也无法真动叶家了。
所以…皇后这一胎，可以一尸两命，可以一死一伤，可以平安产女，唯一不成的，便是让她顺利生下皇子。
他也不想下此狠手，但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又怎能真那般心慈手软。
“是！”王若福表面上没什么异样，实际上宽大衣袖下的手已经抖成了筛糠，心脏也在疯狂乱跳。
他虽然在宫里沉沉浮浮许多年了，但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实话实说可以说是完全都靠运气，如果当初不是他被派到六皇子身边做近侍，凭他的本事，他这辈子就算是在宫里待到老，也不过是个老太监罢了，怎么也到不了今天的地位。
而且他除了没什么手段外，他还很心软，他的心软在这吃人的宫里，真心算不上什么好事儿。
比如说现在，他明知道自己现在是要去做坏事儿，心里愧疚难受得心肝乱颤，但是却还依旧不得不去做。
不能为家里传宗接代的他，也只有在银钱上帮衬一下家人的用处了。
王若福去唤苏长焕入殿回话，自己却是隐去暗处用暗啸叫来了陈萧恩的手下，并将皇帝的口令传达下去，让这些人开始执行任务。
陈萧恩的人遍布整个前廷后宫，前廷主要是以侍卫太监为主，而后宫则是宫女嬷嬷太监等均有他们插入进去的人，身为一国之君林洛辰要想塞一些自己的眼线进内务处，再由内务处将人分配进各宫为奴简直是不要太容易了。
林洛辰听完苏长焕的禀报，果断的做着急担心状，立即便去了凤仪殿。
此时凤仪殿内，却是在井然有序的为皇后生产在做全部准备，稳婆医女以及太医都已就位，热水、金剪刀、干净的帛绢、吸水的绸布也都齐齐备好。
青莲飞到半空中瞧着这群人围着她所幻化出来的莲藕人忙上忙下，闲适的叫出大娃和他一起围观。
产房外人声渐渐多了起来，青莲动动耳朵去听她们的窃窃私语，过了一小会儿，外头又传来宫人尖声通告皇帝的来到以及众妃嫔们的请安声。
“呀，是你的假爹来了。”青莲轻轻戳了戳大娃的肥腮帮，右手一摊，捧着巴掌大的可爱娃娃穿墙而出继续看热闹。
这殿内的血腥气也是青莲幻化出来的，虽然味道不算浓郁，但是却和香料一般弥久不散且有迷幻作用。
当时文昭仪生女的时候，她过去那一趟除了尽皇后职责外，也有学习的意思，她又没生过孩子，即使是看过一遍别人生子，但是要想用幻术弄得逼真到一丝一毫都看不出什么来，那自然是还是得更细致一些。
就在这一群后妃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向皇帝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以及对皇后娘娘的关心担忧自己的温柔善良时，她瞧见一旁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小太监模样打扮的人在和之前还在殿里忙碌的稳婆接头交耳，那小心翼翼不时窥探着周围环境的偷摸模样，青莲一看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在密谋什么不好的事儿。
无独有偶，殿内的一个粗使婆子擦拭着铜盆向殿内四角泼洒柚子皮水时，路过的月见也从她手里摸了一把，做贼似的将手揣起来，又去摆弄着给金剪子帛绢之类的东西放到床边。产房内的拔步床足有一丈多长，宽大得不行。床上放置这些生产需要的工具也完全不会显得不便。
两个婆子摸着青莲幻化出来的傀儡莲藕人的肚子，说什么胎位似乎是有些不正，非扶了起来让再动动。
傀儡莲藕人尽职尽责的做着个生孩子的工具人，让走就走让推肚子就推肚子，反正它也没有生命，肚子里更没有啥孩子。
青莲围着转移了一圈，却是发现她这一“生产”，竟然还能被她发现这么多有趣的东西，光是稳婆里心生恶意的竟然就有两个，而其中一个，竟还是叶母送进宫来的那个被木樨夸过沉稳的苏嬷嬷。
若是“叶轻音”因这个苏嬷嬷难产或是一尸两命，那么作为进献此人的叶家，似乎是也难逃此责。
就此怪罪叶家，却也是师出有名，虽不能让叶家直接土崩瓦解分崩离析，但叶父叶母痛失亲女，而罪魁祸首却又是出自自己手上，很难想象两位虽然还正当壮年却已经不年轻了的遭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沉重打击后，还能否再像从前那般精神奕奕。
若青莲真是盲目对皇帝信任又毫无自保能力的叶轻音，那还真有可能会被那些想害她的人给得逞了。
青莲捧着大娃，回到了产妇。此时稳婆们正架着傀儡莲藕人在屋子里慢慢行走着，她打了个响指，让莲藕人做疼痛状。
既然是生产，哪能不痛呼出声？
“啊呀！娘娘已经开了五指了，快！快把娘娘扶上产床。”
一个稳婆在莲藕人的下半身探了一把，就连忙让其他婆子将人往床上扶。
丹若几人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她们还都是黄花姑娘，自然也不懂生产之事。
木樨急得牙都有些疼，她趁着没人注意，连连拉自己娘的袖子。
“娘娘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呀，我看那文昭仪生得那么快，娘娘她…”
话还没说完，江嬷嬷就止住了她的话。低语道，“女人生孩子哪会快？你沉住些气，看看人家丹若，不说为娘娘盯着些那些稳婆的动静吧，也不能像你现在这样慌成这样还妨碍了别人。”
而她口中沉着冷静的丹若实际上却是青筋直冒，一双眼也连眨都不眨的盯视着四周环境。
她们这些并不会接生的在产房里一个是帮忙打下手，一个便是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盯着这些为主子接生的稳婆不敢有小动作。
“哎，娘说的是。”木樨深知自己不如丹若遇事稳重，但她也知道虽然在一些事务上娘娘更看重丹若，但在其他方面娘娘也很信赖自己。木樨深吸一口气，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站在一旁不碍事的地方充当摆件，盯着被盖上宽大锦被的皇后下半身眼都不眨。
女人生孩子，真的是一件要将自尊丢到地上踩踏的事情。
“娘娘快用力，孩子已经要出来了！”江嬷嬷又探了一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是真没想到皇后竟然生得这么快，从发动到开了六指竟然也不过才两个时辰。
开了六指，那就离开十指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