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百口莫辩
既没有让自己坐，也没再继续跟自己说话，我心里一时悬了起来，旁边，黄裙女孩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端着水杯走到了毛主任的办公桌前，“毛主任，您的水！”她轻声细语说道，跟对我横眉怒目的样子，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好！谢谢！你先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一会，等等你们各自的班主任过来，这件事我也通知校方领导了，放心，我这里会还你一个公道”毛主任语气温和地说着，里面带着一股公正凛然的味道，而所谓的校方，自然不过是宋婷玉的大伯，校党委书记宋项忠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婷玉坐在那里百无聊赖，不时打量向站在房间正中的姬灵生，这个男生似乎被毛主任刻意遗忘了，此时正焦躁不安地捻着裤缝，嘴一张一翕，不知是想说话还是紧张地吸气。
“唉！这样整他一下也可以了，估计在教导处这么被晾着，心里会很难受吧？谦也道了，算了，我就原谅他吧。”女孩看着姬灵生清秀的面庞，心中暗暗想到，正要对毛主任求情时，突然外面传来了说话声，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在逼近，虽未看到来人，已经可以感受到她风风火火的样子。
“毛主任！”门口很快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张口就直接喊向正伏在桌案上看文件的毛石杰。
“哦！呵呵，吴老师来了！”毛石杰露出笑容起身微微迎出半步说道，手热情地向前方伸了出去。
来人先是看了站在房间正中的姬灵生一眼，接着快步走上去握住了毛石杰的手，两人握手后，毛石杰指指沙发说道：“吴老师，让你百忙之中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不过，牵涉到你们班的学生，我也不得不坏人做到底了。来来来！快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毛主任，我来吧！”宋婷玉一看，立即抢着去倒水了，自从听到外面有人过来，她就站起身来了，此时，更是颇有眼色地去给客人冲茶倒水，忙个不停，相较之下，傻傻杵在房间正中的姬灵生就太碍眼了。
来人正是吴宣仪，姬灵生的教导员，今天的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袖口整齐挽起，露出两截白色的皓腕，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显得双腿笔直修长，脚蹬褐色尖头皮鞋，小巧精致，整个人打扮的十分干净利落。
听到毛主任的话后，她并没有去沙发上落座，反而笑着道：“毛主任这么说，我可不敢当，您这是为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操心，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不过，我想这里面可能有所误会，这个学生我还是知道的，一直都很老实，怎么可能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呵呵！所以才把当事人还有你们都找来，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嘛，呵呵，坐，等一下英语系的钟书杰副教授”毛主任并不盖棺定论，只是微笑着说道。
“吴老师，您的水！”，这时候，宋婷玉泡好茶端了上来，恭恭敬敬递给了吴宣仪。
眉头微皱，吴宣仪思索着伸手接过了纸杯，视线扫过冰肌雪颜的宋婷玉，神色顿时一滞，带着疑惑试探地问道：“你就是昨晚上的那个女生？”。
“是的！吴老师，我叫宋婷玉，英语系大二的学生。”宋婷玉谦和有礼地说道，双手微绞垂在了小腹前，这种动作很具有迷惑性，不知道她性格的人，肯定会以为这是一个文静且柔和的女生。
吴宣仪又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由暗暗赞叹：“真是一个千里挑一的美丽女孩子，难怪像姬灵生这样的老实孩子都会……”想到这又觉得不对，这岂不是认为自己的学生真的做了严重违纪的事情吗？
被吴宣仪狠狠瞪了一眼，夏函头皮猛地一紧，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下子可好了，看来连教导员都相信自己干了那种事情，这可怎么办才好？
从吴宣仪背后看到姬灵生窘迫并局促不安的样子，宋婷玉只觉心里异常舒坦，不由捂着嘴偷笑了一声，此时，再看这个蛮横冲撞自己的男生也不那么讨厌了，甚至还有一点点可爱。
“宋婷玉同学啊，你将经过给我讲讲，若真的是我这个学生不对，我一定会给你个说法”吴宣仪突然就手放下了水杯，拉着她的手严肃地说道。
宋婷玉也不隐瞒，当下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我在一旁听着，脸色却苦了下来，女孩子说的倒全是事实，可偏偏事实的背后，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另有一番隐情，这又如何解释得了？自己堵在小门口哪里是故意的？骂“滚开”更是对着那鬼物的，而之后将她推倒，更不是要意图行凶或不轨，完全是被鬼物拉扯的，这……解释出来他们会信吗？
宋婷玉说着的时候，她的教导员钟书杰也来了，这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一头三七分的清爽发型，上身白衬衣，下身浅灰色西服裤子，穿着一双黑色皮鞋，配合着挺拔的身形，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个男人。
不过，比起年龄相差仿佛，与已经是担任学院教授的吴宣仪想比，他就有些相形见绌了，当然仅只学术成就上稍逊一筹，论起整体实力，他依然还是学校里中青年骨干教师中很杰出的一个。
宋婷玉将事情说完，毛主任又拿出了学生会刘海涛和其余几个当事人的联名报告，里面，以旁观者的角度阐述了事情的经过，姬灵生被指证为意图不轨，事败后心虚逃离，这种说法就有些诛心了，然而结合宋婷玉讲述的事实，却分明指向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姬灵生，动漫设计1203班的学生，昨日20点到21点之间，在校本部小南门处，趁英语系大二女生宋婷玉独自回寝之时，意图非礼并侵犯该女生，结果被学生会干事刘海涛等几人撞见，事情败露，狼狈逃离！
事情突然急转直下，我的脸色吓的越来越白，而我的导员吴宣仪，正神情复杂地看着我，良久终于失望地别过了头，这一刻，我只觉头顶“轰隆”一声，整个人几乎要失去控制地大叫出声。
“动漫设计1203班的姬灵生，你涉嫌严重违反学校纪律，按照相关规定，将会受到严厉处罚，在宣布对你的处罚之前，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毛主任在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呈现之后，声音冰冷严厉地说道。
我的身体忍不住又颤抖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了，那苍白中更透着一种灰暗，我想为自己争辩，想将所发生的一切幕后的真相坦白告诉面前的师长、领导还有直接受害人宋婷玉，然而，没用的，说了，只能让他们以为自己疯了，为了逃脱责任，编出这样荒诞不羁的鬼话。
可，就这样俯首认罪吗？不，绝不能这样，自己自始至终也不曾对那女孩有过一星半点的不良想法，更还因为对方差点将命丢掉，若反而还要背负这样的污点，我无法想象今后的人生该怎样度过，这会让所有的亲朋好友蒙羞，家中两鬓斑白的父母，恐怕也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无论如何，不能够就这样被定罪。
“不——！不是这样的！”我以近乎歇斯底里地语气喊道，一下子震惊了整个处长室里的人，外面，正焦急等待的孙祎可和同寝室的四个兄弟也猛地冲到了门口，担心地在处长室外观望。
“不是这样的？你告诉我是怎么样的？”毛主任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一拍桌案冷冷喝问道：“昨晚，堵在本部小南门的是不是你？”
被他凌厉的目光逼视，我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身子，曾经，面对死亡的危机，我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无助、痛苦过，胸中一股逆血上涌，狠狠冲击着心房，我费尽全身力气才艰难地从胸腔里压出几个字：“是……，可我并不是想堵住宋婷玉，而是……而是……”
看我吞吞吐吐，毛主任眼神一冷，质问道：“而是什么？哼！看来你是要狡赖到底啊！我再来问你，宋婷玉同学让你让开道路时，你接下来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的道德良心呢？”他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如重锤一样敲击在我的心头，让我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拳头紧紧握在一起，身体禁不住颤抖。
这一刻，我突然有种想坦白一切的冲动，哪管他们信不信，哪管别人怎么看，哪怕最后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疯子”，也远远好过被如此“冤枉”！
然而，理智告诉我，说了实情依然无法洗清罪责，反而更会让人鄙夷，认为我是在试图通过编造荒诞的“鬼话”想要逃脱校规的制裁。
种种情绪淤积，无法宣泄的绝望和痛苦不断膨胀，我感觉胸腔就像要爆炸了一样，脸色已是涨的通红，牙齿更是咬的格格作响，低着头，我的肩头在不停地抽搐。
这一刻，整个主任室里的人都看出了我的异常，毛主任更是脸色一变，手不着痕迹地压在了身旁一个黑色电话的红色按键上，只要我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立刻会按下去，一楼的校警十几秒钟内就能赶到，谅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个学生也折腾不出来什么花样。
旁边，吴宣仪和宋婷玉看着姬灵生，思绪各有不同，吴宣仪认为，自己的这个学生看来真的是做了亏心的事情，现在更是恼羞成怒了，以前看来自己完全没有看清楚这个学生啊，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不禁摇了摇头。
而宋婷玉则不然，从她坐着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夏函的眼神，自始至终，这个男孩神情的变化都落在了她眼中，由此，心思聪明地她也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心中更生出了种种猜测，朦朦胧胧中，她似乎还感受到了姬灵生心中的一丝悲愤和痛苦。
对于注重心灵感情的女孩儿来讲，她一直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接触到现在，她见到的姬灵生，眼神一直很清澈、纯净，这甚至是这么多年里，她除了在母亲身上，几乎再没看到过第二次的明澈眼神，这怎能不让她对姬灵生生出些许认同和宽宥。
也就在这随后的短短时间里，她对姬灵生的整体观感，已经一变再变，再不见最初的讨厌憎恶，甚至有了微微的同情，两人之间的心灵距离，也似乎已经跨越了数年、十数年那么漫长的时间，进而有一种贴合和悸动出现在了宋婷玉的灵魂深处。
仿若两个天生吸引的灵魂在相互靠拢一般，这是一种难以把握，甚至她还不曾察觉的异状，实际上，这源于姬灵生意识海中的“咒言大戒法”的真篆感召，一切具有纯净、强大灵魂的存在个体，都会受到细微的影响。
反观现在，此时的结果也不是宋婷玉想要的，追究起来，就是因为女孩好强的个性，才会出现教务处里的这一幕，而她所求的，也不过是对付还自己一个公道而已，道歉，并诚心悔过就好，舍此之外，并无其它，然而，情势的发展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哪怕出生于商人世家的她，心思更远比一般女孩聪敏，也不过才是大二的学生，没有足够的阅历去支撑她事事料定结果，更出于年青人的傲气，往往会执意去做一些很可能对身边的人或环境造成严重的影响的事情，终究要靠岁月去磨平这些棱角。
宋婷玉在极力思索着怎样终结这件事情，而我也终究强压下去了心中的悲愤和苦涩，已见过一次次生死，我还有什么不敢面对，此时，面临如此艰难的形势，也唯有一力抗辩而已，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戴上一顶“欺辱女生”的帽子，这只会让亲朋蒙羞，父母痛心，更何况，自己还是冤枉的，相信，任何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