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物是人非

申王唇角紧抿，躬身告退。

他背影略显落寞地走出福宁殿，感觉午后阳光分外晃眼。

即便是蒙了遮光带，还是觉得双眸刺痛不已，不禁发出一声隐忍的低呼，“嘶——”

怀瑾、握瑜见自家主子这么快便出来，并且容色苍白，连忙迎上去。

“殿下，您的眼睛可是又疼了？”怀瑾关切地问道，同时手脚麻利地将提前备好的皂纱帷帽戴在赵佖头上。

黑色厚纱将刺目的阳光隔绝在外，赵佖感觉目痛之症有所缓解，轻轻舒了口气。

“无妨，”他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疲惫，“只是今日这阳光，着实有些强烈。”

握瑜担忧地看了看赵佖，“殿下，要不小的们扶着您出宫，或者帮您唤个肩舆来？”

赵佖摆了摆手，“不必，本王只是双目畏光，又不是腿脚残疾，咱们走吧。”

他缓步走在出宫的路上，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与孟姝儿时初见的场景。

那是一个春日，阳光明媚，和煦的春风拂过脸庞。

她那时只有四五岁，穿着樱粉色的襦裙，扎着两个可爱的双环髻。

不是现在这副沉稳恬静的样子，而是如同福庆公主一般玉雪可爱，甜甜地唤他“阿佖哥哥”。

赵佖虽然只比孟姝年长两岁，但身量却比她高出一大截。

他牵着她白嫩的小手，在皇宫内四处游玩赏景，教她辨认各种花卉树木，给她讲宫里的趣事。

那时的孟姝，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

而那时的他，也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可当年那桩“谋害皇嗣案”，让他们二人一夕之间都失去了挚爱的母亲，经历了无数痛苦与磨难。

孟姝眼神中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纯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疼的沉静和坚强。

而他也因为目疾和惊风之症的困扰，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不复往日开朗活泼。

如今，他们之间，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这八个字，此刻显得格外沉重。

端王赵佶也从与福宁殿相邻的庆寿宫走出来，恰好碰到了戴着皂纱帷帽的申王赵佖。

天性热情开朗的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主动上前与申王搭话，弄清他为何对自己有些态度冷淡。

“九哥！”赵佶快步上前，笑着拍了拍赵佖消瘦的肩膀。

怀瑾和握瑜见状，赶紧给端王作揖，“小的拜见端王殿下！”

赵佖也停下脚步，沉声问道：“十一哥与太后娘娘，说完体己话了？”

“说完了，说完了，”赵佶依旧笑呵呵的，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探究。

“九哥，我到底怎么得罪你啦？怎的这次见我，态度如此冷淡，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赵佖眼前又浮现出孟姝伤痕累累，双目圆睁，惨死冷宫的场景。

而那时的赵佶，却在樊楼与李师师颠鸾倒凤，醉生梦死，全然不知他宠爱的陈贵妃做下何等恶事。

如果他上一世知道赵佶会如此放浪形骸，并将孟姝弃之如敝屣，他断然不会任由孟姝嫁给他！

他不禁攥紧袖中双拳，强压下心内怒火，语气淡然道：“十一哥多虑了，我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并非有意冷落你的。”

“改日，十一哥可来我府上品茶赏画……”

赵佖淡淡一笑，掩饰住眼底的冷意。

赵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而后关切地望着赵佖被皂纱帷帽遮住的双眼，叹了口气。

“九哥的眼睛……这些年，怎么也不见好转？”

“看了那么多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赵佖垂下眼帘，喃喃道：“或许，是心病吧。”

他语气低沉，意味深长。

赵佶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心病？”

赵佖不再多言，“十一哥，告辞。”

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怀瑾和握瑜紧随其后。

赵佶望着赵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疑惑更甚。

这九哥，今日真是古怪！

待端王赵佶回到王府后，满脑子都是孟姝的身影。

“孟姝，孟姝……”他喃喃自语着她的名字。

想起孟姝温柔的笑容，想起她清澈的眼眸，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他握紧手中上好的兔毫建盏，眼神坚定，“我一定要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