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你的名字
“稳稳,你还好吗?”
老爷子缓过神,急急地关心起孙儿来,生怕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
“嗯,好着呢!”
年轻男人刚刚为了让爷爷不担心,强装无事地说了话。
实际上,胸口憋得慌,腿部也有明显的疼痛,疼痛的来源分不清是左腿还是右腿。
毕竟抱着一个大活人,重量和那些和真人等大,却轻飘飘的大型玩偶完全是两码事!
虽然怀里的少女是脱了险,他却心跳加速,呼吸更加困难--口罩质量太好了,在脸上纹丝不动。
墨镜也只是略略地下滑了一点,但车窗反射过来的阳光还是刺眼,不得不闭上眼睛。
柳小妙惊魂未定地瘫软在他身上。耳边循环着音响里飘出的一首男低音粤语歌。
听到爷孙两的对话,思绪才从令人昏昏欲睡的歌曲节奏中被拉回。
“你腿没事吧?”
他这次开不了口,只能点头,下巴就这样在少女的头顶上来了几下--
点完头后他有些后悔,刚才擦着她柔软的发丝,有些痒,身体某处不自觉地来了个表示。
他实在努力地张张嘴唇,该死的口罩又是一紧。
一个座位上挤两人,像胶水一样贴合着,小妙也浑身不自在。
“坐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大腿上,太有伤风化了。”
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尤其局促,要不是人家连续救了她两回,这耍流氓的嫌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旁边的司机师傅还在开车,意味着她做不了大幅度的动作,只能微调。
她这么扭来扭去的,年轻男人如坐针毡,手脚却被压得动不得,口罩也越来越憋气。
这样下去只能不断加剧他的煎熬,他的每一次呼吸里都充满了无助。
被误当成变态总有说得明白的时候,被弄得窒息了可就再没机会解释了。
小妙在他身上为自己整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
这才有心情回想起老人刚才反复念叨的两字。
“稳稳?”
“这两个字怎么一股子铁憨憨的味道?”
开始她还以为是老爷爷在给自己打气,听了特别心安,万万没想到人家是在念叨孙子呢。
后知后觉的柳小妙忽然想起,眼前的这位小哥莫不是叫这个名字?
“稳稳是你?”
她问得没头没脑,但声音真是好听,甜甜的,糯糯的,让他想起夏日大快朵颐的满满一冰箱雪糕-
就冲这声音,他也决定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攒够力气和小妹妹聊上几句--
做了好事不留名,但人家主动问的,我就该如实相告。
他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嗓子,选了一种在煽情粤语歌下尽量显得不突兀的音量:
“嗯,是我。”
“我姓周,三国志里的--”
还没来得及说完,少女就不安分地突然翻身,和他面对面。
小妙觉得翻身就和煎鸡蛋饼一样简单,可是足足让这位小哥怔住了两分钟。
她的第二个口罩不知何时又掉了,一脸笑嘻嘻地朝他扮了个鬼脸:
“我叫柳小妙,柳树的柳,小草的小,奇妙的妙。”
“周稳稳先生你好!”
她的呼吸带着一种温温润润的潮湿感,语气语调里透着一种令人喜爱的无邪。
尤其两人的脸庞离得很近,近到只要年轻男人的口罩一滑,就可以游刃有余地亲上去。
司机师傅不敢把目光都往他俩身上看,只集中精力盯着方向盘。
老爷子的手机恰好接到一个来电,就朝着自己那边的车窗轻声说话去了,并没留心他们的情况。
柳小妙像一只猫一样双手撑着年轻男人背后的座椅,在她看来和日常舞蹈练习中的伸展动作没有什么区别,但被她唤作周稳稳的这位却尬得面红耳赤。
最后,车停了。一车老小都没察觉。
老爷子还在煲电话粥,两小年轻还在面对面地对视,多亏了司机拍了拍方向盘来提醒:
“田村到了,停路边吧,前面是人行道。”
车门这次开得很放心。小妙急不可耐地冲下去。
“他戴了口罩的,千万不要被我传染了!”
她光着脚,靠着一双薄薄的棉袜在地上走了几步,觉得还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