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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好像会腐烂。

如果没记错，这附近应该有村落的。你一边回想，一边在河边洗干净从牧师身上扒下的白袍，晾在了树干上。然后脱下衣服，招招手让牧羊犬们也踏进湖里，一同搓洗干净身上的血污。

其实你挺擅长洗东西的。

就前不久，你还应了维尔的请求，在湖里洗了昏迷的查理，反正同洗狗没什么两样。

夜晚，羊群们正聚在一起休息，而习惯拖着两个累赘人类的牧羊犬也正在附近四处游走着寻觅自己的小零食。

你靠近那对主仆，他们升了一堆火，正在烤不知道哪里捉来的田鸡用以果腹。火光映照在维尔骑士隐隐青白的面庞上，无言提醒你他时日无多。

“魔女小姐。”注意到你的查理微笑着冲你打招呼，他精致的好相貌隐在温暖的火光映衬中，足以令任何拥有正常思维的少女心怀憧憬。

但很可惜，你不是。

你猜想他的处境一定很艰难，因为过分漂亮的人类有时候也会被认作魔物，毕竟只有像你们这样的魔物才会拥有超乎人类认知的美丽。

就算是你的狗，也只会去欺负羊群中最漂亮的那只羊，想必人类间的相处也就不过如此。越是思考，你越是觉得查理的麻烦来自于那张过分精致的面容，不然又怎么会被一直追杀。

尽管那些追兵将你的羊群喂得饱饱的，但终究是个麻烦。

莫名的同情爬上你的心间，向来冷漠的银色瞳仁竟慢慢浸出一丝陌生的情绪，你很安静地坐在了火堆旁边，伸长手臂借火暖着冰凉的手掌。

或许是正受你庇护，又或许是你还穿着那身为帮他们包扎而撕得破破烂烂的裙子，看见你的维尔骑士神色微妙，犹豫再三还是向你递出了一根肉串。

又是没有味道的人类食物。

你嗤之以鼻，本想干脆无视他，但隐隐从他身上传来的腐臭味道还是令你拧着眉，撚了撚自己的领口。

那是将死之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用眼睛看就知道，他把自己的主人照顾得很好，但自己身上的伤是一点儿都没管。你盯着他，越发觉得他同自己失去的那只狗像了，目光似乎也软化几分。

你指指旁边黝黑的森林深部，用眼神示意他跟过来，可他却一下白了脸。

“魔女小姐似乎很喜欢你呢，维尔。”查理慢条斯理地扯下一小片肉块，笑着对上面色苍白的骑士。

“借此机会，让魔女小姐答应带我们穿过森林也不错。”

“……”骑士没有作答，却因紧张而抿了抿唇，下唇上擦不去的一点殷红因此没进口中。

来自魔女的标记只要魔女不死就永远不会消失，查理看了眼自己手心处烙下的小红圈，反手盖住翘起的唇角，压下眼帘无声地下达命令。

“殿下……”维尔挣扎地紧了拳。

即便是在这种处境下，查理依然带着骨子里的优雅，与王族与生俱来的冷漠。“维尔骑士，你要让一位美丽的淑女等你吗？”

跳跃的橘色火光似燃起一些当下不该存在的迤逦绮思，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成年男女夜半独自幽会森林的含义。

维尔骑士有些僵硬地起身，明显不情愿地跟着你走进森林深处。

你不太懂他为什么都跟着你走进来了，却还像根柱子一样杵着不动，全然一副赴死的英勇模样，你只好故技重施地踢了踢他的小腿。

然后你就惊讶地见他一反常态地顺从跪下，深深垂下无力的脑袋，你疑惑地伸手按上他的肩膀，本来还以为他会反抗一阵，但却很轻易就被你推倒。

你寂静的世界里从来都不会有人类们通过言语的博弈，所以你完全弄不懂他现在是以什么的心境用颤抖的手臂挡住眼睛，任由你笨拙地解开他的皮甲，近乎喘·息地痛苦闷·哼。

血的气息十分浓厚，你面无表情地拉开他的衣服，果然找到了胸口处一道未凝结的外翻伤口。你撑坐在他的腹部，凑近去嗅了嗅伤口附近的气味。

嗯，有毒。

外翻的皮肉甚至有些腐烂迹象。

不过好在你很有经验，还帮不少可爱的牧羊犬治过大大小小的伤，所以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刀伤，你完全能够处理。

因为疼痛，大部分牧羊犬都会在你帮忙处理伤口时不停挣扎，被踢踢踹踹啃啃咬咬是常有的事，只是狗和人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所以当被一双微凉的手掌颤巍巍捏住腰肢时，你还是惊讶地漏出了一些可爱的气音。

“……你能发出声音吗？”仰躺的维尔有些奇怪地问，他眼尾微红，带着湿润的光，因呼吸急促而大幅度起伏的胸·腹浮起一层冷汗，黏糊糊地粘在你的腿·肉上。

……好脏。

还是速战速决吧。

你拍掉他的手，颇为冷酷地用指甲扣开他胸口的那道伤。

“呃！！”维尔痛苦地呻·吟着，因疼痛而不自觉地反击，均被你柔韧地弯折腰身躲过。

那些虚弱的攻击在你看来连狗的抓挠都不如，就算不小心挨了两下也不痛不痒。你面色如常地将那道半愈合半腐烂的伤口全部扣开，然后倒上药品，用手掌按住，借体温化开药粉。

手下的胸膛起伏变弱了，维尔冷汗津津地看着你，快要因疼痛失神的眼瞳又猛地紧缩，被大片的嫩白占据。

他好像又在快速说什么了，颤抖的手掌抵在你的身前，像是在拒绝，却始终不敢搭上你的身体。

你无所谓地看着他的面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将刚脱掉的衣服撕成一条条，缠上解毒后的伤口。等一切都处理完后，你慢慢俯身靠近虚弱的骑士，赤·身用手指理了理他汗湿黏在额上的发，非常细致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像温柔抚摸自己的狗一样。

维尔擡手捉住你的手腕，你因此停下动作，但他却局促地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又或许就算说了，你也听不见，所以仅滑动着带有你标记的唇瓣问道。

——为什么。

他弄不懂像你这样的魔女为什么会救下他们，即便是他一直不耻地在赌你的不忍心，但作为骑士的忠诚却令他不择手段地想要保住王族最后的直系血脉，就算会被折辱也好，但他始终不了解你这么简单就如他所愿，救下他们的动机。

你读了他的唇，知道他在问你，便用手指搭在唇上，慢慢悠悠地用唇语回答。可惜的是，就算你能读懂通用语，却只会说些简单的词，但用魔物们自己的语言回答，也只会弄得对方更为疑惑。

好烦，救了他还要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