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故人相访

只听嚯哧的响了一声，雷清鸿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从窗格里见到他吐出茶叶。然后才说道：“她中的毒见血封喉，这一点，很早之前我们就是这样断定的了。但是……吴老弟，你干嘛要去云贵川查访？你知道的，那地方僻处西南，和北海相隔万里，凶手绝不会在那边。”雷清鸿似有责怪之意。

吴振声道：“诶诶！凶手绝不会是云贵川一带的苗人，雷大哥，这一点你就不说，我也是默认的。我的意思是，凶手可能用的是西南出产的毒药。”

雷清鸿皱了皱眉。道：“是吗？你继续说说看。”

吴振声道：“西南一带，土质也算将就，重要的是那地方气候偏湿，草药也就易于活下去，毒虫毒物也偏好那样的地方。那么，我们完全可以作出这样的推断：当地的人采集了毒草，炼成毒药，或者采集了毒蛇的毒液，然后通过谋种方式，流转到下毒的凶手手里。”

雷清鸿嗯了一声。道：“可是这对于找出凶手有帮助吗？”

吴振声道：“雷大哥，你是知道的，前几年，我们从仇家这条线索寻找，可是雷家的仇人很少，勉强可算作仇人的，像黑风寨、长青门，我去明察暗访了好多回，没发现半点可疑的行迹，我们也都排除了黑风寨、长青门，从仇家这条线索去找显然行不通。”

雷清鸿道：“黑风寨寨主秦岚、长青门门主刘长青和雷家结过些梁子，但早已说清楚了的，仇怨早就化解开了。我当时怀疑过他们，这才请你去代为查访。”

吴振声道：“是啊，既然仇家这条线索行不通，我们不妨从毒物来源这条线索上着手查起。先查出制毒之人，找出与嫂夫人所中之毒相同的毒的炼制者，再查毒药的流转路线。依照这条线索，看看毒药流转过谁人的手上，这伙人就最有嫌疑，然后逐一的查下去，一定可查到下毒的凶手。”

雷清鸿沉吟片刻，眸子一亮。道：“这法子倒也可行。然而你说此行不顺，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吴振声咳嗽了一声。道：“雷大哥，这也就是我此来的目的。四月十八那天，我到了都江堰，风雨大作，下了一场大雨，到了晚间，洪水上涨，船不敢渡，我只得在江边的一条小船里宿歇。心想等天明洪水退了，再渡江，然后由川入黔，再去云南。当天晚上，我在江边的一条小船里安睡。雷大哥，你是清楚的，作为常走江湖的人，说多不多，七八个好友是有的，说少不少，三五个仇人是有的。若不想第二天醒来找不到脑袋，睡觉时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仇家太多，那还得三分睡七分醒。”

雷慕枫听他说得好笑，差点儿笑出声来，忙掩住嘴巴。

雷清鸿鼻子里哼哼一声，一向平静的脸上却也露出似笑非笑的光彩，盯着吴振声。说道：“江湖上谁人不知你绰号叫包打听，天下间消息第一灵通之人。倒是低估你了，你除了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睡觉的本事，更悟到了三分睡七分醒的本领。这和熬夜捕老鼠的猫头鹰倒很相似，不如你再加个绰号，再加个不夜之猫吧。”

吴振声脸上肌肉扭了扭，笑了一下。道：“说笑归说笑，雷大哥，这人要想长命百岁，小心些总没有错。我有包打听这个绰号，就已够了，再多个不夜之猫，我可不敢当。”

雷清鸿咳嗽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吴振声续道：“当天晚间，我躺在一条破船帆上，准备好好休养一阵，但江浪不时拍击江岸，滔滔声响个不住，我翻覆睡不着。直到中夜，实在困得不行了，合上眼睛，正当要睡着时，岸边传来了兵刃相击之声，又将我吵醒了。常走江湖的人，听到打斗之声，都是要去看个实情的。雷大哥，这你知道，因为那打斗的人当中，说不定有你的仇家在内，如果是受人夹击，那可捡个大便宜，就此除掉仇人。就算不屑于捡这便宜，那就不妨袖手旁观，看着仇家受伤受苦，也是一大美事。如果打斗的人当中有朋友在内，那便设法相助一二，不失义气。”

雷慕枫初时觉得吴振声说话好笑，难免不有些轻视他的意思。到这时，只觉得吴振声虽有些颠倒，但所说的也颇为在理。收起轻视之意，心想：“原来行走江湖，居然有这么多门道，几乎可算作一门学问了。”

连雷清鸿也不禁点头称是。道：“吴兄真是心细如发，在那当口，还能这么细致地分析，这一点老兄我可不如你了。佩服，佩服！”雷清鸿连连拱手。

吴振声得到这句夸赞，脸上的肌肉又扭了扭，哈哈哈地干笑了几下。拱手还礼道：“这世上的事，若是一加分析，就清楚了然了。我每天在做的就是收集天下的信息，然后统计分析。久而久之，形成了一项技术，姑且称之为信息技术。我还打算着，等我赚够了钱，就金盆洗手，然后寻找天资聪明的人，收为徒弟，将这项技术发扬光大下去。”

雷清鸿向来知道吴振声惯爱自我吹捧。每次和他说事，事情原本很简单，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说清楚的。但他总是很会见缝插针，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自我抬高的机会，说着说着，就把主题带偏到自吹自擂上去。最后自己都不明所以，如此颠倒，本来要说的事倒给漏了。

雷清鸿知道他是这脾气，也早见怪不怪。附和式的说道：“吴老弟志向远大，思维开阔，当真了不起，都想到将来的辉煌了，提前预祝吴老弟心想事成，心愿得遂。可咱们总得把当前的事先摆清楚吧。”

吴振声也知自己夸夸其谈，有点过了，讪讪地一笑。道：“不错，我那些打算，等以来再去实现了。咦！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雷清鸿道：“吴老弟好像说到难以入眠，忽闻江边有打斗之声，作了一番细致的分析后，要去看个究竟。”

吴振声这才记起前事来。道：“对对，我当时听到江边传来了打斗声，就爬起身，悄悄挨了过去。只见江边的小树林里亮出火光，吆喝打斗声从那树林里传出。我站得远远的，看到三个身穿灰袍的老者各持着一根火把，分站三个方位，将中间的两名女子团团围着。那两名女子，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那中年妇女挥舞一柄软剑，与那年轻女子狠斗。”

“那五个人我全都不认识，既不是我的敌人，也不是我的朋友。我正想悄悄离开，免得惹祸上身。但听见那年轻女子娇叱连连，渐有不支之态。我想这场打斗很快就要见分晓了，不妨等结果出来再走，反正只要我不露面，他们就发现不了我，也就不会惹祸上身。”

“我又凝神看去，那中年妇女出招越来越狠，她的剑法，我依稀觉得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她的招式倒很高明，那年轻女子明显不敌。中年妇女上下左右的急攻，剑光横飞，如火蛇乱窜，年轻女子不断后退。 那三个老者看到这儿，脸上都露出一丝喜悦之色。从他们脸色来看，我敢断定，三个老者和那中年妇人是一伙的，四个老家伙居然合伙欺负那年轻女子。这样一来，我心中顿有一股不平之意，只盼望那年轻女子能够反败为胜。”

“然而，那年轻女子只能退守，却无法还击一招。中年妇人的长剑在年轻女子的身子四周来回划动，一幕幕剑光将年轻女子笼罩起来。眼看年轻女子虽在极力守护，但落败只是转眼间事。中年妇人吆喝一声，年轻女子挥峨眉刺去格，左肩露出了破绽，中年妇人哪肯放过这机会，提剑急刺。她刺出的这一剑让我想起了雷兄的剑法。雷大哥，你的剑法我看过好多遍，直到那时，我才发现中年妇女的剑法竟与你的剑法很是相似。”

雷清鸿听到此处，精神越加集中起来，心头一震。道：“你确定没看错吗？”

吴振声肯定地道：“我敢打包票，绝对错不了。”

雷清鸿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这神色一现而过。道：“真有这样的事？”

吴振声道：“当那中年妇女正要得手之际，树林中突然冒起了一阵黄烟。那年轻女子眼看无处可避，将被刺中受伤。急切中，不知她从哪个兜里掏出了一把浅黄药末，随手一撒，黄烟滚动，树林四周顿时弥漫着一股熏人欲醉的香味。”

雷清鸿的神情一下紧张起来，盯着吴振声，急切地问道：“你确定那是浅黄药末，撒出后有一股熏人欲醉的香味。那香味像极了桂花香，可是又带着几分刺鼻的辛辣，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