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过往
秦无战回京之后束手束脚的，也是憋久了。如今能有人对她以前的那些日子好奇，她当下也就兴致勃勃，滔滔不绝的跟顾长安说起北地的那些事情来。
北地天冷，不像是南边那样四季分明。春天极为短暂，好似才融冰，转眼就是夏天了。夏天还没过上多久，秋天就到了。入秋之后，粮食和蔬菜都收了之后，地里头就会变得光秃秃的。冬天太冷，连土都能冻的严严实实的，更别指望地里还能种植东西了。
这一点顾长安很能理解，先不说她以前也是北方人，只说来京城之后她就能体会到了。连京城都是如此，更别提还要往北的边关了。
“所以储存冬菜就尤为重要了，不过除了大白菜之外也就剩下土豆子了。菜干都不多，黑黢黢的咸菜倒是不少，味道可不好。不过军营里有个伙夫，做的咸菜味道非常好。我小时候就恨不得把那伙夫给带回家，天天给我做咸菜吃。我爹不肯，还揍了我一顿。后来我就专门去跟那伙夫学如何做咸菜，只可惜没学会。后来那伙夫在一次小摩擦当中，为了抢回被敌人抢走的粮食，被人给杀了。打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吃到过那么好吃的咸菜了。”
说起往事，秦无战也有些惆怅。尤其是想起那些已经长眠在边关的人，心中终究是压抑的。
顾长安面色一肃：“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秦无战眉头一挑：“你不觉得他为了点粮食而死，死的很没价值？”
顾长安正色道：“对他来说，粮食是士兵的保障。所以，为了粮食而死，他认为死的值得。这就足够了！”
当事人都不觉得是死的不值得，那么身为局外人，自然也不需要有那种可笑的想法。
秦无战叹了口气：“其实我那时候是觉得死的不值得的，不过后来我爹也跟你说了相同的话。他死的时候很安详，因为那些粮食都被他抢回来了。那一年，虽然大家都过的很艰难，可也没有因为缺少粮食饿死人。所以，我也就慢慢的明白过来了。”死得其所，不外如是。
跳过了这个话题，秦无战再说起自己和同龄人偷偷跟着上战场的事情，就变得欢快的多了。
“……我爹让人看着我，还把房门给我锁上了。幸好我事先给那几个家伙送了信，他们就敲晕了看着我的人，我带着他们偷偷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轻甲，混在步兵当中上了战场。等到了战场之后，这才抢了一匹马，混进了骑兵里头。等我爹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跟在他后边杀了好几个敌人了。不过也就那一次机会，后来两边的摩擦都不大，所以就算上了战场，也就是跟着跑一圈。”说起杀敌之事，秦无战完全没有半点惧怕。真算起来她手里的人命可不是一条两条的，其实说出这件事来，秦无战多少也有那么点担心。顾长安胆子是不小，可杀人毕竟是不同的，她也怕顾长安会害怕她手里沾着人命。
顾长安却是压根没觉得害怕，反而很是赞赏的看着她：“你真厉害！不过你爹没罚你吗？”
秦无战心里高兴，面上也就表露了出来，乐呵呵的道：“当然罚了，我爹用马鞭抽了我一顿，我半个月没下床。等后来次数多了，我爹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要不是被他当场抓到，我偷偷跟着去了他也就当做不知道。”
顾长安有些目瞪口呆，虽然从秦无战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这位镇远将军是把她当成儿子养的。可是这犯错了就一顿马鞭，这操作可真是够强的了。
秦无战粗心大意的，也没注意到她的吃惊，反而有些感慨的长叹一声：“我宁可在北地待着，不嫁人也没关系。真的非得嫁人的话，兵营里好汉子多的是。可我爹说什么都不肯，死活就把我给扔回京城来了。说是我祖母和叔伯都在京城，指定能帮我选一门好亲事。”
“那你就老实的回京了？”顾长安有些意外。
秦无战又叹了口气：“我爹把我给绑了扔上马车，还让人连夜赶路。押送我来京城的都是看着我长大，还教过我功夫的。我再多的手段放在他们跟前也没什么用，跑了几次没跑了，只能被送到京城了。”她没说到了京城之后她想偷偷回北地去，只可惜她爹的手段太高，掐着她的软肋，她只能暂时老老实实的留在京城了。
顾长安：“……”她还能说什么？这样的爹，也是难得一见了。
秦无战继续吐槽：“回京之后就发现真是处处不舒坦，不能骑马，甚至不能随便出门也就算了。吃饭要有规矩，不能吃的太多，七分饱就成了。问题是她们的七分饱，也就是我平时吃三分饱。就这，居然还得盯着我，非得让我跟着她们吃差不多的份量。一言一行，都得有各种规矩，就连睡觉都得被人盯着。要不是因为我爹，我都快憋不住要打人了。”
顾长安表示理解，把一匹野狼当成家里养的小奶狗拘着，还有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秦无战能忍到这份上，已经算是难得了。
“那你家里人打算给你说哪种亲事？”顾长安好奇的问道。
秦无战一摊手：“我还不知道，他们倒是提过几个，不过对方家里有姐妹见过我，好像都给推了。再这般下去，估摸着他们是要给我说那些不靠谱的了。”不堪入目倒不至于，不过说不得就会给她选那些胸无大志的。
秦无战捏了捏拳头，双目之中好似有星光在闪耀：“左右我的条件就摆在那儿，不用多出色的，只要抗揍就成了。扛不住我的拳头的还想娶我，那就让他们家里人都做好丧子的准备。”
顾长安：“……”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她忽然觉得挺适合他们家三哥的。
一个心眼子多的跟筛子似的，一个只一个比天还大的心眼，多般配！
就是不知道她家三哥抗不抗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