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现世报
小酒的话一说完，刷的一下，众人的目光齐齐的打在郑大山和郑王氏身上，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啧啧，这可比戏台子上演的还真实，好一出现实版的“张协状元”忘恩负义。
郑大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也没想到谷雨能在这个关节上还敢闹的如此张扬。
郑王氏脸皮发紧，尤其是对上两个儿子气愤的眼神，更是死的心都有了。
她这两个儿子，过完年就被郑险峰接到了护卫统领府严格教导，在郑润峰和承平承安等好学生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还有郑险峰的冷脸高压之下，他们以前的那些恶习陋态自私观念，被掰正了不少。
所以，如今那俩孩子对郑大山的做法也是失望至极。
郑王氏轻声问：“老爷，咱们去哪儿？”还去住客栈？郑大山那点儿月俸早就被他走关系花完了。还有这么多的仆役，即便住客栈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
郑大山：“你去和岳父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咱们暂且住上几天？”
郑王氏听了这话，更是如同喝了黄连水。住上几天？恐怕又是赖着不走吧！
郑王氏看着哭哭啼啼的女儿，终究是心软，只能是点了点头。
就这样，郑家人倒像是被夹道欢迎似的，一路被人目送着往前走。可惜，还没到岳父王奎的府邸，马车便被王家的仆人给截住了。
王家管事就传了王奎几句话：“老爷说，出嫁从夫，小姐既然是嫁给了郑大人，以后就是郑家人。王家，可没必要养郑家人。老爷还说，小姐以后不用回府了，更不必带着别人回府，我们王家人也还……要脸呢。”
围观群众不由一声唏嘘。这就是现世报，对小人行径的现世报呀。
郑大山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郑王氏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她也被娘家人抛弃了。
三个孩子一脸惊恐。外祖家，是他们最后的退路了呀。
两个男孩子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心有灵犀，齐齐下了车。
一个说道：“爹此事的确不妥，儿子们不能眼见爹一错再错。爹，请恕儿子们不孝，儿子不会和爹离开的。——娘，你和爹和离吧。我们也脱离郑家。”
另外一个：“对，娘，你和爹和离吧。爹太让我们失望了。”
郑王氏也愣了。
郑大山更是恼羞成怒：“混账，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们。”
一个男孩：“爹，你确定你这话说的有底气？你为的是你自己。今天，你能舍了我大哥，明天就能舍了我娘和我们。爹还是给我们一封切结书吧。爹奔爹的前程，儿子们自有儿子的打算。——娘，咱们以前都错了。以后，我们兄弟会好生读书，会孝敬娘的。”
郑王氏眼泪哗哗的，看了一眼郑大山，起身便下了车。
郑王氏是这样想的：即便是爹娘不收留她，她还有嫁妆可以依靠，可以抚养两个儿子。可是，若是真的跟着郑大山走了，没了谷宅和郑险峰的金钱支撑，以后郑家花销的，就只能是她的嫁妆银子。真到了银子没了，她也老了，郑大山再攀上别的高枝，她和她的孩子，更是欲哭无泪。
郑大山愕然：“娘子，你这是……。我这也是为了咱们，为了咱们的孩子呀。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老爷，我也受够了。我好歹也是个五品官家小姐，沦为你一个六品官的妾侍，已经给我爹娘给我们王家丢了脸，我不能一错再错。我若是和你走了，我们王家的声誉便都毁在了我一个人身上。老爷，你多保重。”
娘和兄弟都跑了，女孩儿还能怎么样？郑王氏的闺女也下了车，站在了兄弟身后。郑大山的身家，可都是人家郑王氏的，奴仆也都是从王家带过来的。两个主子闹掰了，当然是跟着亲主子呀。呼啦啦，郑大山和郑王氏带出来的仆役们也都站到了郑王氏的身后。
竟然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一众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你，你们……”郑大山有点傻眼。
从来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人竟然端着笔墨纸砚出来，摆到了车辕上，说：“啧啧，要不怎么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郑老爷，有点咱们老爷们的骨气，不就是一个女人和几个孩子们，没了可以再有呀。来来，再写一封切结书，也让我们大伙看看郑大人的手笔。乐安县主府我们进不去，这回一定要大饱眼福。”
“就是就是，写呀，快写呀。”
“快写，护卫统领那么有本事的儿子说不要就能不要了，这几个还没过了童生试的，那不是更没什么问题了。快写呀……”
一阵附和之声。
马车边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几圈的人，都翘首以盼的样子。
郑大山目露祈求的看向郑王氏。
趋利避害，他想避害，可不是连“利”一块没了呀。郑母那个“银矿”没了也就没了，若是郑王氏这个“银矿”再没了，没了大儿子的支撑，再没了岳家的支撑，他将来要怎么办？
郑王氏不由别开了脸。毕竟是十多年的夫妻，她有些不忍心。
两个男孩儿见了郑王氏的犹豫，噗通一声跪下，表明态度。
郑王氏见了儿子的态度，咬牙拿起笔，说：“既然老爷下不得笔，那么，妾身自请下堂，儿子女儿归妾身抚养。老爷只请珍重。”
郑大山此刻是真的急了，额头的汗都留了下来，一把拉住郑王氏的手，“娘子，你要相信为夫……”
郑王氏却是一把挣扎开，刷刷刷，写完，按了手印，转身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三个孩子跟上，奴仆跟上，然后人群散开，给郑王氏一行人让了路。
然后，大街上，孤零零的就剩下了一辆马车，就剩下了郑大山供人“瞻仰”围观。
人群中一阵阵的哄笑声。
“哎呀，郑老爷如今可好了，重打锣鼓另开张了。”
“可不是，家中没了糟糠妻，女人们还不可着劲的倒贴上来呀……”
“郑老爷，听说你还有个相好的女人叫什么翠香的，正好娶过来呀……”
郑大山盯着那张纸，听着这些话，几乎要晕倒。没了车夫，只能自己来，拉了拉缰绳，在众人的目送下，走了。
没了银子，还能去哪儿？郑大山很是后悔刚才没厚着脸皮和郑王氏要点银子。
他告诉自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当初他能从一个差点儿挡箭的小兵，一路熬到六品，这次也一定可以。
郑大山如此作为，不消半天便传遍了官场。你趋利避害，别人也趋利避害，什么人愿意和一个见风使舵卑鄙无耻的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