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楔子
狂风夹杂着太阳的炽热，卷起旋转的黄尘使街巷一片混沌。沿街店铺外乱响的招牌，使风好像受到鼓励一般，更加肆无忌惮地拍打向在县政府门前聚集的人们。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汉，舔舔干裂的嘴唇，畏畏缩缩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一同过来的乡亲们，伸出哆嗦的手臂轻碰了一下紧挨着他的那个黑瘦的青年。
“狗娃，你说这都坐了半晌午咧，饭也不能吃，水也不能喝，啥时候能回家咧？”
“着急啥，要是提早回去就拿不上钱咧。”狗娃答应着。
“这是啥事咧。在这大街上光让坐着，土迷杏眼的，也不知道一会儿找谁拿钱咧？不会白来了哇？”老汉有些担心。
狗娃机警地看看四周，把嘴巴贴近老汉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不会不会，今年老板叫我来过好多回咧，每次拿到的钱可比下地干活多多了。拐子叔，你就放心吧。一会儿到时间咧，你就跟着我一块去领钱。”
老汉叹了口气，点着一锅旱烟深吸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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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县政府几十公里的镇政府院内，有一座新建的三层深灰色办公楼，在楼顶层的会议室内，正在召开镇扶贫专项工作会议。
镇长吴光明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同志们，以提高镇里农户的平均收入水平为目的，按照县里农业和土地部门的文件要求，我们镇子在过去的五年时间里共进行了二十四个标段的惠农工程，覆盖了我们镇子七个自然村，可喜可贺啊。”
“在惠农工程的基础上，我们进行了超前的规划，将我们镇的特色农产品产区连成一片，极大地方便了第二阶段的文化特色小镇建设工作。”
“我们镇子积极响应国家文化特色小镇的总体建设思路，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已经建成了度假、休闲、农业采摘、畜牧体验和绘画陶塑等五个主题的文化特色小镇。对此，我们进行了大范围的优质广告宣传，使外地的游客来我们镇住上几天，吃些土特产，进行一些消费，会使我们镇子里的经济总量有很大的提升。”
吴光明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同志们强调。下周，县里就要开会了，但是工作还要继续，不能停。我们必须做到不让文化特色小镇建设过程中的项目遗留问题影响到领导们开会。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参与项目建设的务工人员到县里市里闹事。会后通知到每个村，村民外出必须打报告。妥善处理好与村民的沟通工作……”
吴光明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微微震动屏幕亮起，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王二虎，你带几个人去县里，把我们镇的人领回来。”
镇派出所所长王二虎把本子一合，急忙走出会议室后，镇长吴光明继续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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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0日13:25
距离这座县城一千多公里外的青云市内，有一座三十层的写字楼。在楼顶大大的招牌上，赫然写着“腾飞大厦”四个字，在太阳的照射下很是醒目。
“开发区这次组建综合服务公司，我认为对腾飞公司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大家怎么看？”
“开发区成立不久，因为区政府有很好的招商引资政策，吸引了很多大型企业在开发区设立了分公司，并且有许多本地的科技型企业入驻。所以对园区内企业进行服务是一件大事。”
“开发区政府提出这个需求但不直接做服务是因为公职人员本就不多，让他们在短时间内组建一支能为企业做好服务的团队难度很大、很不现实。随着入驻企业的增多，对园区内企业进行服务的工作刻不容缓。”
“为什么开发区不用招投标的方式来确定一家或几家公司进行专项服务呢？”
“这次开发区引用了先进的混合所有制改革方式，由政府牵头自建企业服务公司，是非常有远见的。这样可以为开发区建立并留下一支专业的服务队伍，而且经过市场化经营，充分体现了开发区领导对入园区企业服务的重视，算是真正的做到了政府引导资金和民间社会资本的整合，政府服务与政策相配合。”
“如果能顺利参与到混改中，占一定的股份并参与经营，对于我们腾飞公司业务的深度和广度都将会带来质的飞跃。”
“这几天我们几个部门全面分析了开发区的相关文件和政策，计划把会务会展、公司手续代办、代理记账、餐饮、物流和金融服务等这些内容，都放到这个综合服务公司里去做，这样也可以避免人员的闲置。”
“张磊，今天下午麻烦你先做一个可行性的框架出来。你这边做出来以后，其他部门再配合你补充内容。王坷，辛苦你根据张磊的方案把预算做了，只考虑工作的第一年需要投入的费用就好。”
在腾飞大厦二十三层，一间靠近电梯的屋子里，烟雾弥漫，里面不时传来讨论的声音。
此时我正坐在茶台后，给在座朋友们的杯中添水。今天闲来无事，到大学同学谭江创立的腾飞公司来串门，正遇上他们在聊工作。既然赶上了，顺便听听也不错。
谭江从创业到现在，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把腾飞公司打造成了青云市排名靠前的民办综合性投资集团，他也成为我们班同学中最出色的一个。
“可以考虑加入智能化管理系统，结合大数据分析，把开发区内的企业信息和需求信息根据类别整理出来。这样当企业有明确需求的时候我们可以上门服务，效率更高成本更低。”谭江喝了口茶，扭头向我说道。“李想，你有什么建议。”
“说说我的感觉吧，刚才大家都讨论得很精彩，但是总感觉想做的事太多，而且太不集中。我们得从中选出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先做细了，或者把每一项具体服务都找至少一个成熟的团队作为合作方。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服务项目包装成套餐，主抓与园区内企业的签约，签约后再委托合作方去做具体服务，我们负责分配、监督和验收。至于那些没有找到合作方的服务项目，就先不做。同样不太建议自建团队，试错成本太高，时间上来不及，不容易快速产生效益。大家怎么看？”从腾飞公司成立以来，公司所有的管理层都和我相熟多年，说话中我也就少了客套，直接提出建议。
“李想是办工厂做实体的，他的建议需要我们重视。张磊，由腾飞公司牵头做二级整合的思路你要考虑进去。”谭江紧接着说道，“对了，外卖还没到吗？王坷你去看看。”
“到了，在前台，我去拿，大家稍等。”王坷站起身向外走去。
我们所在的这间屋子，门上挂着“接待室”的牌子，其实也是谭江的办公室。屋里仅有一张黄花梨大板茶台，摆放着一圈官帽椅，显得简约而不简单。熟悉谭江的人都知道，腾飞公司许多重要的决策都是从这里产生的。所谓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这个“接待室”可以说是腾飞公司的心脏。
很快王坷把外卖拎了进来，每份一菜一饭，分发给在座的各位。大家打开饭盒，边吃边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聊天。
正吃着，谭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
“喂，你好。”他站起来走到窗前。
“嗯。”
“嗯。”
“好的。”
挂断电话后，谭江并没有回到座位继续吃饭。他拿起桌上的手包，微笑着对着我说道：“李想，同学叫我们一起去吃饭，看来咱们俩不能陪兄弟们吃盒饭了。”
他转身向大家一拱手，抱歉的说道，“腾飞公司的兄弟们，大家吃完饭就去工作吧。辛苦大家了。”
大家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放下筷子，拿上手机，跟屋子里的众人打了招呼，就随着谭江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我发现谭江面无表情，跟刚才的状态判若两人。于是问他：“遇到什么事了？”
“上车说。”谭江低声回答道。
我并不知道，一场关于谭江和腾飞公司的巨大危机正在朝我们袭来。
坐上我的a6后，谭江说:“你先开车离开这里，随便去个停车场，我摊上大事了。”
“什么大事？”
“刚才的电话里说我被通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