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你该抓住的手，已经不再是我了
“安——库！！！”在光炮将安库单薄的身影吞没的最后一刹那，从漫天的火光中传出了映司撕心裂肺却毅然决然的哀嚎，赵陌前冲的身形骤然停下，经历了几场恶战而已经留下好几个破洞和灰尘的白衣衣角如濒死的天鹅的脖颈无力垂下，双手微微颤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用如此惊愕的目光看着一个人。
然而，失去了光之力的他，双目无法像以前一样看穿一切了，在漫天的不祥光华中，除了一片深紫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梅兹尔颓然垂下剑，这个奇迹下诞生的帝君形态再无法维持下去，化作点点金光消失，犹如燃尽生命燃料坠落的繁星，双腿一软，拄着醒剑无力地跪倒在积水中，雨水、汗水、泪水顺着她雪白的脸颊和脖颈滑落，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上，显得她此刻犹如贞子般怪异。显然，刚才的战斗极耗体力，但她一双湿润美目中的泪水彰显着，刚才的战斗真正耗的是心力。
天知道梅兹尔在安库恢复所有神智的时间内挥出最后一剑时，她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赵陌霍然转过头来，头一次沉着脸面对着梅兹尔。他慢慢走过去，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水娘，我不怪你，我只想知道……这件事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对……对不起。”梅兹尔躲闪着他的目光，“我实在是……实在是……说不出口。”
赵陌尚未答话，却听得背后传来一缕如游丝般的微弱声音：“博……博士……”
赵陌立刻跑了过去，看着倒在解除变身的映司怀里气若游丝的安库，银色的细胞硬币如秋天的落叶掉落了一地，铺成了一张纯粹由细胞硬币组成的“毯子”，一头完全被雨水浸湿的金发无比凌乱地歪斜到一旁，一双眸子再无一丝一毫的红色，只有清亮的黑白，怪人态的右手从掌心开始出现了一道裂痕，并且这道裂痕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扩散，只怕用不了多久，这整只手便会如摔碎的瓷器般破碎。
“你这家伙……”赵陌从满脸惊愕与绝望的映司手上接过奄奄一息的安库，泪水、雨水和绿色的血水混在一起落下，“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根本不想害我们，你所说的所谓的世界终极都是假的，你就为了这些假话而白白赔上这条性命吗？！”
安库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但因为再提不起一丝力气而没有做到，慢慢抬起手，微微歪过头来对映司说道：“映司，今天的冰棍……”
大脑已经完完全全一片空白的映司震惊无比地看着安库，整个人几乎处在魂魄出窍的状态，像得到命令的机器人一般施了个小法术，明明已经使过无数次，但这次他尝试了三四次才成功，哆哆嗦嗦地取出一根冰棍，正是安库最喜欢的款式。赵陌从他手上接过，微微颤抖着手递到安库嘴边。安库轻轻舔了一口，眼眶再一次泛红，只不过这次，是因为泪水而泛红，一抹满足的微笑从他的嘴角荡漾开来。
“啊……”
“终于……要死了吗？”
“你说什么傻话！”赵陌哽咽着声音说道，“我可没允许你死，你怎么……怎么敢死！！”
“没关系的，博士。”安库微微摇了摇头，“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从一团数据，到硬币的集合体，一直走到快死去的时候了，如此有趣，又怎么会不满足呢？”
“安库，你到底什么意思！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映司终于从丢了魂的状态中走出，神智慢慢回复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库。
“映司。”安库颤颤巍巍地握住他一只手，“你……不要怪自己，永永远远，答应我，不要怪自己。杀你的人不是我，不是梅……不是穂香小姐，是我自己，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千万……千万不要怪自己，千万……千万不要。”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只恳求你别离开我们！”映司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安库的脸上，哽咽着声音说道。
“现在看来……可能是做不到了。”安库慢慢举起正在破碎的右手，一把揪住映司的衣领，就如当年他在高空中抓住映司的手一样。
“帮我……完成最后一件事，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安库的手骤然握紧，眼中写着恳求。
“你……你说吧，我一定答应你。”
“我们最后……再变身一次吧。”
映司微微一愣，随即破涕为笑：“你这家伙……是想作为骑士结束吗？”
“喂，有什么好笑的？”安库“不满”又“傲娇”地轻笑了一下。
“是啊，确实没什么好笑的。”映司脸上挂着一抹带着泪水的笑容，轻微地、坚定地点了点头，“如果这就是你想做的，那就去做吧。”
“多谢了，别跟我说我们两个之间不需要说谢谢，太落俗套了。”安库的身形在慢慢虚化，一点点红色的纯净粒子如同夏夜的萤火虫，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三枚无一例外带着裂痕的核心硬币，飞入ooo驱动器中。
赵陌慢慢站起，一点点退开，以他的身手和定力，竟然在后退的过程中脚步一个踉跄向后跌去。与冰冷无情的大地的接触并没有感觉到，而是落进了一个柔软而温暖的怀抱中。他回过头去，对上了梅兹尔充盈着温柔与痛苦的双眸。
凄风苦雨中，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孩，是他唯一的慰藉与依靠了。
“taka·kujaku·condor！ta-ja-dol！”
来自安库的吟唱响彻天际，赤红色的tajadol联组丧失火焰版一飞冲天，安库灵魂的虚影张开绚烂的双翼，陪在映司身边，一往无前地飞向天空中的“硬币的容器”。
“博士小朋友，现在，我……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梅兹尔声音略带嘶哑地说道，如同温柔的大姐姐一般呵护着怀中这个身形微微颤抖的白衣少年。
“大概是半年前，我打败最后一只不死兽，也就是刻耳柏洛斯后，在我离开大阪城继续开始我的旅途时，我突然遇到了安库和乌凡，乌凡就是那个绿色的虫系greeed，一年前被你一枪击溃，但保留意识的锹形虫核心硬币完好无损，被安库获得后收集了足够的核心硬币和细胞硬币复活。安库想要收集所有的核心硬币，但他怕和映司说会被猜出自己的目的，因此又用一枚盖亚记忆体操控了乌凡的意识，给他做免费打手。其实在我还是greeed的时候，他便和我说过你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它迫使你一旦尝试回忆或者质疑某个方面的事情时便会自动抹除掉你的这种想法，让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怀疑过，他就是为了解开这个谜团才疯狂地收集核心硬币，并且他有一种预感，那枚一直在greeed中流传的各自体系的第十枚核心硬币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我虽然对这些概念、意志之类的东西不太了解，但我隐约觉得，恐怕从安库起了这个念头开始，他就被一种神秘力量所影响了思想，使他脑中一直存在着‘第十枚核心硬币才是关键’的思想，只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脑中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这个念头。”
“那个状态……就和我一样吗？”赵陌低沉着声音说道。
“没错。”梅兹尔眼中泪光闪烁，轻抚着他的鬓角，“安库告诉我，他自从走上了这条路，就注定回不了头了。他计算出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告诉我若是你身上的谜团真的可怕到了一定程度，他不会对你动手，但他很有可能被宇宙意志影响身不由己对你不利，所以他拜托我，如果他真的失控了，就在半年后，也就是今天来奥比克的面摊，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必要时……可以杀了他。”
“然而在一个星期前，我估计应该是安库刚刚被宇宙意志选中的时候，神智还没有被完全侵蚀，他一个人来找我，告诉我你是多元宇宙最后的希望，你绝对不能死，那天必须要杀了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杀了他，哪怕赌上我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阻止他，不然要是真让失控的他得手，别说你我，未来整个多元宇宙的命运就彻底完了。我当时惊愕与不忍中又有好奇，问过他为什么一定要那一天动手，他告诉我，每个假面骑士都有属于自己的终末事件，可以理解为一部电视剧的大结局，结局不完成，这个假面骑士一辈子都会被属于骑士的命运所牵绊。只有在那一天动手，只有杀了他，才能够完成ooo的结局，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个由他和映司一起变身的特殊鸟系联组解决掉天上乌凡所变的硬币容器。ooo的结局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也就是安库必须死，必须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心境、特定的氛围中死去，这一切他都料到了，结局对他来说也很完美，一切都按照他的构想往下走。”
赵陌彻底地怔在梅兹尔温柔如水的怀里，好长时间都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和思想已经被这个骇人听闻的真相所摄去。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慢慢地开口，声音陌生的吓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那……他十秒钟突然的神智清醒又是怎么回事？”
梅兹尔语气艰涩地说道：“你还记得一个叫门矢士的人吗？”
赵陌霍然抬起头来，无比惊愕地看着她的双眸：“你说什么？”
“安库告诉我，在门矢士离开的那天，他曾在网络世界中秘密收到了一条信息，这条信息只有一句话：build的骑士力量是对抗黑洞的关键。他当时百思不得其解，出于某种感觉，他并没有选择告诉你，而是一直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中。在成为宇宙意志的代理人时他才知道，假面骑士build是对付假面骑士evol，也就是门矢士口中‘黑洞’一词的代表的唯一方法，而我们宇宙与黑洞有关的只有旧日支配者之一‘吞噬’斯菲亚，也就代表着，在未来若是斯菲亚降临时，它很有可能会与假面骑士evol的力量相结合，实力会到达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到时候很有可能要用特定的力量对付它，也就是build的力量。安库在想通后便将他接下来的做法告诉了我，也就是趁着意识没有被完全侵蚀，立刻给自己编定了一条程序，让他自己相信，只能用build的力量解决你才能让新生的宇宙变得更完美，这是宇宙意志让他这么做的，理由是build和w都是由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组合而成，理论上是一种特殊的量子对冲来达到平衡。安库仍然不放心，他怕他即使没有使用最强的两个假面骑士——decade和的力量，仍然会弄出什么变故，说不定到时候哪怕是我的君王形态都不是对手——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于是他又给自己编写了一条隐藏程序，这条程序会在我们各自使出自己的最强必杀技时激活，能让他短暂清醒十秒，让我顺利击杀。在做完这两件事后，他便让我快走，然后删除了自己来找过我、给自己编写了两条程序的记忆。”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博士小朋友，我没有一点隐瞒，我不想诉说我下定决心当这个刽子手的心情到底有多痛苦，我知道这一切是安库最后的心愿，我们每个人，包括他自己，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下完这盘棋是他唯一的愿意。这是他给自己选择的落幕方式，我们没人劝得了他，我们也没人需要自责，我们每个人必须好好活着，这样才能让他下这盘棋真正有价值。这很残忍，我也觉得我自己很残忍，但有的时候我们必须残忍。我希望你不要怪自己，不要怪任何人，你如果真的要怪那个人，你就怪这个最残忍的刽子手——我吧。”
冷雨中，寒风中，白衣的少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在雨夜中唯一的依靠抱的更紧，任由泪水混着雨水不断地滑落。蓝衣的少女幽绿色的双目中尽是讥嘲与绝望，但她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用自己的心温暖着怀中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ptera·tricera·tyranno·taka·kujaku·condor！gigascan(千兆扫描)！”
硬币的容器内部，映司将三枚恐龙硬币和三枚处于濒临破裂状态的鸟系硬币装填入左腕上的鹰雀回旋盾中，再将o扫描环贴在鹰雀回旋盾上进行“千兆扫描”，一个一半赤红一半深紫的核心硬币型的回旋能量弹在他左手处生成，而在他的左边，张开凤凰双翼的安库灵魂伸出右手，凝聚出一团由他最后的生命能量燃烧而成的赤色火焰。他转过头来，对着映司露出了最后一抹略显傲娇的笑容。
“要上了，安库。”
“哼，不要你说我也知道。”
“死呀！！！”x2
两发攻击同时发出，在半空中交汇融合，蕴含着安库最后的生命能量的一击绽放出了真正的奇迹，这一击“lost(丧失火焰)”扭曲了时空，打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型黑洞，除了鹰雀回旋盾中的三枚恐龙硬币和已经有裂痕孔雀、秃鹫两枚鸟系硬币和安库的灵魂虚影一起刹那间化为齑粉消散，其他的核心硬币都被黑洞吸引了进去，整个硬币的容器在坍塌，黑洞逐渐收缩直到消失不见，映司的变身解除，从终结的火光中向下坠落……
当他在半空中神志不清的时候，一只他再熟悉不过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使劲地摇晃。安库的声音，在漫天的风声中清晰可闻。
“喂，映司，快醒醒。”
“选择了你，是我赚到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