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兔死狐悲 - 狗尾 - Fine不Fine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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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兔死狐悲

庄昭炀喜欢热闹,平时让他安安静静在家里待上一天不出门,整栋别墅都能听见他的惨嚎声,这回竟然不吵不闹地在家待了小半个月,就连庄镇山也不得不承认他轻视了庄昭炀对魏莱的感情。

庄镇山隔三岔五来问一次,每回庄昭炀给他的回答只有一个:想不明白。

庄镇山早已在口头上答应了罗家庄昭炀和罗时雨的婚事,但却迟迟没有下文,罗右斌心里犯着嘀咕,约了庄镇山见面,话里话外都是对庄家作为男方态度不积极的怨怪。

庄镇山与罗右斌相识多年,当年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包工头时,罗右斌的工程公司就已颇具规模。罗右斌吃肉,带着庄镇山喝汤,可以说庄镇山的创业之路能平平稳稳地走下来,罗右斌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不亚于彭云奇。

即使到了今天,他和罗右斌也是合作多过竞争。

因此当罗右斌似笑非笑地对他说如果有了更理想的儿媳妇人选,大可直接一点,罗时雨不是嫁不出去,也不是非庄家不可时,庄镇山不仅觉得脸上无光,被老友指着鼻子说了这么一通,又感到了些难堪。

庄昭炀脾气倔强,庄镇山可以和他耗,但罗家绝不可能陪着他们一起耗。

到了庄镇山这个年纪,他看待任何问题都会带上现实的眼光,他并不觉得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按斤按两称寻求价值的对等有什么问题,不对等意味着一方的亏欠,有亏欠就会产生裂痕。

有利益纠缠的关系,才最为稳固。可惜不论是庄雁鸣还是庄昭炀,似乎都不能理解他。

不过庄镇山内心笃定,等他们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再回想起今时今日他做的一切,一定会认同并且庆幸彼时逼迫他们做的一些事。

庄昭炀这条路走不通,庄镇山便把主意打到了魏莱身上。

为难一个小姑娘说出去实在不够光彩,庄镇山先用了一种最为实际且俗套的方式。

梁美云精心装扮,以一副极为高傲的姿态去见了魏莱。她去见魏莱时,按照庄镇山的指示准备了一张金额诚意十足的支票以及会为她安排一份体面工作的承诺。

“阿姨,我可以和庄昭炀分手,但要他亲口对我说。”魏莱笑了笑,“如果我今天拿钱走人,庄昭炀会很没出息地哭鼻子,比起承受压力,我觉得还是哄他比较难。”

魏莱的食指点在那张薄薄的纸片上,缓缓将它推回梁美云面前,“抱歉。”

庄昭炀对梁美云已经见过魏莱这件事毫不知情,魏莱从始至终也没有向他提起的打算。

既然家里不同意,那么庄昭炀的处境一定不会太好。他从未说过要分开这样的话,就说明他正在努力和家人进行抗争。魏莱不愿意再给他任何压力,且这是两个人的事,共同承担总比一个人承受要好得多。

但魏莱并没有坚持太久。

人人都有弱点,庄昭炀的弱点是魏莱,魏莱的弱点是家人。

十一月下旬,魏莱父母开在小县城里的小餐馆频频遭人举报,消防、工商、市监局轮番上门,来一次就能找出些理由强制餐馆停业整顿,魏其忠和汪颖无奈之下,只能将餐馆关门了事。

魏莱父母老实本分,这家快餐店开了许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后来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故意在给他们使绊子。

但他们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于是给魏莱打了电话,询问她是否有什么线索。

在接到汪颖电话前两分钟,魏莱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魏小姐,这只是一个很小的警告,请你重新考虑一下你和昭炀的关系。你父母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听说在产权上有些争议,我和你一样也不希望看到他们到了这个年纪还要流落街头。想好了可以联系这个号码,我许诺给你的依旧有效。

父母靠着这间小店将魏莱抚养长大,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一切,魏莱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已经为她倾尽所有的父母应不应该再为她的爱情买单。

魏莱想了许久,还是和父母坦白了一切。

汪颖在电话里长长叹了口气:“莱莱,我们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身体健康,快快乐乐的。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他们家最后松了口愿意成全你和昭炀,你也会过得很辛苦吧?”

“我和你爸一把年纪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你还年轻,要不就算了吧。”

挂了电话,魏莱躲进被子里,死死攥着被角失声痛哭,哭完了,用被子胡乱抹去眼泪,给庄昭炀打了通电话。

“莱莱宝贝!你想我了吗?!”

庄昭炀贱兮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魏莱忍着鼻腔里的酸痛,直截了当地向庄昭炀宣布了她的决定,“我们分手吧。”

庄昭炀安静了将近一分钟,他哑着声音问:“我爸去找你了是吧?说什么了?他威胁你了是不是?”

魏莱看向宿舍窗外一望无际的黑夜,笑着说:“你记得我带你去过的我家那个小餐馆吗?”

庄昭炀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记得,叔叔做的干锅肥肠很好吃。”

“它没了。”

在今天之前,庄昭炀一直认为庄镇山说要解决魏莱只是气头上的口不择言,绝不会真的用这种方式来伤害他。

他对此深信不疑的原因在于父亲两个字承载了太多美好的记忆,是儿时撒个娇就能得到的甜滋滋的棒冰,是有趣的“骑大马”游戏,也是在他生病吃过药后塞进他口中的酸甜的山楂球。

可为什么父亲两个字现在会变成这样冰冷尖锐的,扎进他身体里的刀片?

庄昭炀在某一瞬间恍然了悟。

也许庄镇山本身就是这样,只是庄雁鸣站在他身前太久,像一棵遮天蔽日的巨树,将他完全笼在繁茂的枝叶下,狂风暴雨穿过他的树冠,留下来的就只剩和风细雨了。

他一直都知道庄雁鸣承受了许多,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明晰他这些年过得如此轻松的原因。

庄昭炀很伤心地说道:“对不起,莱莱。”

比起庄雁鸣,庄昭炀几乎没有能和庄镇山坐在谈判桌上谈判的筹码。于是他闹起了绝食,饭菜送进来,又原封不动地拿出去,就连在他面前说话一向管用的庄雁鸣这次也没了办法。

“魏莱家的事,我会妥善安排好。你用这种方法,逼的到底是谁,你心里真的明白吗?”

庄昭炀慢吞吞地掀起眼皮看向他:“哥,我求你,你别管我。别……别再为了我牺牲什么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选择。”

庄镇山没想到庄昭炀会用这种决绝的方式表达他的决心,他气得大骂:“玩绝食是吧?行,有种你就把自己饿死!”

庄昭炀骨子里的倔强和庄镇山一脉相承,一个不肯低头,一个不肯松口。

庄昭炀自小娇生惯养,庄镇山笃信他吃不了这种苦,便也真的硬下心肠不去管他,任他一顿两顿三顿地饿着。

整栋别墅里的空气仿佛凝滞,谁都不敢大声喘气。

庄雁鸣坐在庄昭炀卧室外里的小露台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猩红的火光亮在漆黑的夜里,他数着夜幕里寥寥的星,顿觉全身冰冷。

他不仅仅是担忧庄昭炀,更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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