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萧炼是天生魔主？

夏泠闻言震惊,但见萧炼那副模样,也基本已经认可了这个结论。

只是这样一来，同一时代，就有储温、萧炼两个魔主了。

从他们各自的表现来看，夏泠能推断出，储温应是主杀伐之魔主,而萧炼,则正如那神秘男子所言，应该是执生死之魔主。

夏泠以前还没听闻过同代两魔主的事，她面上并无异色,心中已是微凝。

魔主同出，这几乎等于是明明白白的宣告,天下将乱。

不过现在却是没时间给她细细思量了。只见车中的神秘人啧啧说完，萧炼已是面目一凝,那只魔化了的右眼,忽地转动，从夏泠身上移开，盯住了神秘人的车架。

“天生魔主。”

“我？”

“执掌、生死。”

他一字字说来,语言滞涩,声音嘶哑,仿佛在通过这些词语，重新组合着信息。

而后。

“哈……哈哈哈哈！”

萧炼仰起头，发出了嘶声的长笑，他的一半面容被阴煞之气侵蚀,已经面目全非，完全魔化的右眼，则仿佛根本不是人的器官，在他仰头长笑之时，这只眼睛，仍在震颤着，咕咕转动。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男子的嗓音犹如吞了火炭。

他的笑声，即悲凉又冷漠。

萧炼一切都明白了。

为什么他在家族的试灵大会后，地位就一落千丈。

为什么父亲会离家而去，不知所踪，而家族竟寻也未寻，直接告诉他父亲已死。

甚至老祖竟然亲自为他施加上锁喉之痕，这是比什么都恶毒的手段，硬生生化人为兽，让他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凡人！

是该说家族还存了最后一点仁心善念吗？竟没有将他立毙掌下，而是将他逐出家门，投入盘棺洞，一点点折磨而死？

然而萧炼很快就发现，他对死气、阴煞之气，没有任何不适之处，盘棺洞其他的背棺奴一批批死，而他却还是活的好好的，甚至他主动吸纳这些死气，不仅没有半点损伤，还开始隐秘的变化。

他被盘棺洞驱赶着，进入了破望山脉，就已经打着走这邪道的念头了。

只是萧炼到底还是出身正统修真世家，他原想着，等修为上去，化开这锁喉痕，找到父亲……将一切委屈、原委都一一告知。萧炼始终相信，自己父亲没有死。

然而现实却并不允许。

他是天生魔主。

若说先前在盘棺洞，萧炼还抱着微弱的希望，只以为自己体质特殊，可能天生适合修习邪道，等他从骨瓶里踏出，直面着大能修士亲口的断言，他就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不如说就算没有神秘修士的判断，萧炼也已经有所明悟。

被死气、阴煞支配着，萧炼全然丧失了平日的冷静，长笑声中，萧炼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暴虐之意。

想将这室内的活物全数杀死。

想要吸收更多的……死亡！

萧炼心念电转，整个密室已是震动起来，佛像已半倾颓，而萧炼就站在佛像面前，只见男子周身盘绕着黑气，四个骨瓶碎裂其一，仍有三只尚在，正汩汩冒着黑烟。

黑烟盘绕，又被萧炼吸纳其中，衬得他状如鬼神。

一时之间，神秘人所带来的那些合欢宫弟子，纷纷在这死煞之气下颓倒，这些人本就被夏泠一击杀了大半，现在眼看着竟要全军覆没。

哀嚎声不绝于耳，这犹如炼狱般的情景之中，夏泠竟听那车架内的神秘人，抚掌笑道：“果真是魔主，一鸣则惊人。”

她面上不显，心中对这个人已是警惕至极。

“你还在说什么废话。”孽使急急道，“快与我一道，阻止这卑劣小人，秘境灵眼还未打开，若是让他搅将这阴气全夺走，怕是无法控制了。”

“贵使何须着急。”

神秘人却道：“看——”

帐幔之内，人影伸出手，轻轻指向前方。

下一秒，夏泠只听一声犹如鬼神般的嚎叫。

只见立于佛前的萧炼，整个人已被黑气所笼罩，而他身后那尊佛像，脸上忽地裂开纹路。

“何须费心呢。”

神秘人道：“已是有最恰当的破阵之楔。”

他轻笑着，旋即一道罡风，毫不留情的朝萧炼斩去。

乌光罩顶，这一刻，夏泠想起的，却是山谷夜色之中，用树枝在地上与她静静写画着名字的少年。

“萧炼！”

她张开口，灵力涌动，一声清音，隐含破障之效，蓦然呵出。

萧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