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身世悠悠似断云
无为禅师看着天边，他听到山门前传来的声音，思绪纷乱，片刻之后，随手从腰间抽出一本《法华经》来，虽闭目吟诵，心神却已往驰过往。
“我念过去世，无量无数劫，有佛人中尊，号日月灯明。世尊演说法，度无量众生、无数亿菩萨，令入佛智慧。佛未出家时、所生八王子，见大圣出家，亦随修梵行。时佛说大乘，经名无量义，于诸大众中，而为广分别。佛说此经已，即于法座上、跏趺坐三昧，名无量义处……”
自破鸿蒙，清浊分辨，天开于子，地辟于丑，正当寅会，乃生人、生兽、生禽，三才归位。有羽之虫三百六十，而凤凰为之长；有毛之虫三百六十，而麒麟为之长；有甲之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之长；有鳞之虫三百六十，而蛟龙为之长；倮之虫三百六十，而圣人为之长。
龙之一族，便是妖中大尊。当年一场大战，凤凰、麒麟尽无，妖族天地间只剩最后一条龙。
一条白龙，便是整个龙族。
她以一己之力撑起妖族，百年岁月登临太虚，成为整个世间妖族唯一的宗师修士，甚至也会是最后一条龙。
那个风华正茂，睥睨世间的女帝，放言山河，要想娶她，便要先击败她。
太虚境的白龙，所有人都放弃了。没有人会认为这位女帝有朝一日会喜欢上某一位男子，所有人都认为她会孤此一生。
小石头迈着虚软的脚步，沿着石级，委折而上，顺着山道，终于看见了黄墙碧瓦，九莲山寺。
眼角余光偷偷看向身旁的这位龙女，忍不住好奇问道：“那这位女帝最后嫁给了谁？这样一位千古卓绝的女子，能让她喜欢的，想必也是一位惊艳人间的人物。”
龙女还未回答，山门两侧却是虚空生纹，显出两个灰衣僧人。
左边那位僧人大喝一声：“小石头，怎的不守戒律，擅带生人入庙，更何况还是一位妖族女子？”
小石头被这一喝，吓得六神无主，脑海中瞬间闪过戒律师叔的威严相貌，心神胆颤。还不等他解释，就被身旁的龙女抢下喝道：“九莲寺好大的威风，妖族如何？女子又如何？”
那僧人法号刚静，却是人如其名，冷淡顽固，见那妖女顶撞，就冷冷说道：“本寺之事，就是本寺说了算，莫说是你一只小小鹿妖，就是龙族白帝来了，也管不着。”
小石头一听这话，身子哆嗦了一下，错把龙角当鹿角倒也情有可原，但在这位面前扯出那位女帝，就非同小可了。
小石头一个劲的朝刚静使眼色，又偷偷拽了拽身旁这位的衣角，心想就算自己打不过，也总得栏一栏架。
谁知，这一拉，更是火上浇油。龙女恨那僧人欺负小石头仁善，刚静恼这小石头拉扯无礼。
“妖女，休得猖狂。”刚静踏前一步，手里凭空生出一根金色佛杖，全力劈下。
小石头虽然知道身旁那龙女本事非凡，但看刚静这一劈下虎虎生威，灵气浩荡，一时间摸不清谁强谁弱，惶急大叫：“师兄住手！”
龙女正要运力发威，眼前却是突然一花，露出一个光头背影出来，张大了双臂，拦在身前。
那刚静也是怒中发力，愤然劈下，突然见小石头挡在女子身前，一时间心中惊悸，收力不住，眼看着禅杖就要落在小石头脑袋上。
便在此时，小石头面前突然生出一道虚空涟漪，如清风拂山，将这股灵力化为无形，再轻轻一推，刚静便已收住攻势，缓缓落在地上。
“阿弥陀佛，老衲恭贺帝女出关。”
帝女！
这两个字重重砸在小石头和两位守山师兄心上。
旋即，九莲寺山门大开，门中走出一众僧佛，一个个手执幢幡宝盖，异宝仙花，分列山下两侧，娑罗接迎，引出中间一位高僧，来到小石头二人跟前。
“方丈！”小石头睁开紧闭的眼睛，只觉身前劲风消散，响起阵阵梵音，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看见那位苍老慈祥的身影，一时间，惊喜交加，冲上前去，合十敬礼。又想起刚才帝女的称呼，心中不免许多惊讶。
方丈亲临。
这是所有九莲弟子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便是诸王来了，也只是监寺出迎。
而那位帝女，就这样凝气卓立，点首单掌，竟是同等相交。
深山月满如来过，静道风疏观音起。
方丈和帝女站在山道前，各自看着娑罗摇摆，默然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方丈轻声说道：“他要是一直看不开，你就这样一直等着吗？”
小石头转过身去，就要悄悄让开。手心却突然一抖，钻进一只冰凉柔夷牢牢扣住。
小石头本能之下，就要抽出，却又鬼使神差的愣在原地，抬着另一只手，胡乱念着佛号，眼睛紧紧闭上，更不敢往方丈那里看去。
方丈看着小石头青涩的模样，忽然感慨了一句：“还是年轻好啊！只是你确定了么？”
龙女扭头，却没看向方丈，反而看着小石头，轻轻点头：“嗯！”
方丈也是看得开，既然这位帝女做了决定，那就不用再做思量。
“你还要等他吗？”
龙女也不说话，摇了摇头。
方丈笑了笑，不再多说，转身回到山门前，朗声喝道：“阿弥陀佛！小石头无明障重，尘垢不除。今日起，逐到山下，历练世劫，不该前非，不得还寺。”
郎朗声音传到小石头耳中，立时心下惶恐，不知缘由。
“方丈师叔，我……”小石头就要挣开龙女钳住的左手，朝方丈奔去。
谁知，却如同撞在一堵无形的气墙上，登时撞了个晕头转向。
方丈淡然一笑，说道：“你犯了佛门戒律，有伤鹳林清誉。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清名令誉之保全，不求永远无人犯规，在求事事按律惩处。你久居深寺，不谙红尘，所以有此一劫。若你渡过这一关，是去是留，佛都在这。”
“我……我……师父那……”小石头心有所感，突然间眼泪涔涔而下，难以自抑。
“去吧，人生于天地，秉阴阳而资五行，尽是父母生养教育。便是佛祖，也知自己来去，而况于你。你，且去罢。”
一道熟悉的沧桑声音悠悠传到小石头心底，小石头听了，不觉哭倒在地，只能跪下磕头，领了师父言语，就跟着龙女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