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初入凡尘
伏渊见进来的人脚步沉重，不似仙魔那样步伐轻盈，又见她头上扎着七扭八拐的东西，头发都顶在脑门上，不由有些惊叹，却不知这只是人间寻常百姓家女子的装束，当真是大开眼界。
墨璃拖着伏渊下床，伏渊喝了碗人间的粥不由得惊叹，见墨璃含笑看着自己，脸蓦地一红，想想这三年来他做给墨璃的粥……
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不过人间的天地精华倒是稀薄许多，甚至可以说没有。
伏渊不知道，天泽洞府乃是世间少有的至纯至阳之地，世间奇宝应有尽有。
所以当初墨璃重伤，被他一顿上品灵草灌下去短短三年就恢复了灵力，甚至境界更高一层，因此才能一举打败伤势未愈的羽嘉。
这人间的好玩之处伏渊以前也听说过，只是墨璃似乎把他藏在了一个完全没人的大山里，除了四五个侍候的仆人，整座山凡人要出去一趟怕是得走小半个月。
好在他在天泽也习惯了清静，就这样不知藏了多久，墨璃突然提出要回天宫一趟，少则半载，多则一年才能回来。
伏渊当然舍不得他，墨璃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由得轻叹，伸手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伏渊只觉得整个身体忽然一沉。
“我封了你的龙气和仙身，如今只做个凡人，我带你去市井，那里定然不会寂寞。”
“市井？那是什么地方？会有很多人吗？”
“市井只是统称，这山下八百里外有个叫做西凉城的地方，是一国首府，应有尽有。”
伏渊连忙点头，只见墨璃广袖一挥，天边立即一声闷雷，随即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伏渊眼前一花，再抬头，自己居然已经站在了一个宽敞的院落里！
大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十几个人捂着脑袋从远处跑来，远远地看见伏渊便喊：
“白公子！今日来得好早！先生都还没到呢！”
伏渊一愣，连忙看自己装束，一身清白色的长衫，手里还抱着几本书。
他身后跟着个小童，探着脑袋说：“公子，您找什么？笔墨纸砚野阳公子都帮你准备好了。”
“野阳？”伏渊喜道：“是他让你跟着我的么？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唤尘蛟，是野阳身边的小厮，专来侍候您，做您人间的书童。这里是西凉城的皇家书院，公子现下是丞相府三公子，尽可跟着教书先生学些东西。”
伏渊连连点头，早听小蚌说过人间通儒硕学的人浩如烟海，没想到他也有机会来学习。
进了学堂，众多学生都朝伏渊见礼，显是把他认作丞相府三公子。不一会老师又走了进来，伏渊连忙学着他们朝老师拜了拜，这才各自坐到自己的矮几前。
老师摸着胡子开讲，伏渊听得云里雾里，打开书一看，里面的字他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尘蛟连忙凑到伏渊耳边轻声说：“如今天下行的是篆体，公子识的恐怕是上古梁书，这丞相府三公子平日里不学无术，公子不必在意。”
伏渊小心地应了，把自己的脑袋埋到书本后面，生怕老师提他。
好容易捱到下课，伏渊连忙拉着尘蛟跑出了学堂，尘蛟笑着说：“府里有您的车马，公子要不要先去街上逛逛再回府？”
“可以买东西吗？小蚌说人间街上有好多吃的！”
“自然可以。”
伏渊从前只知道人间繁华，可这‘繁华’二字，比起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苍白。
先不说车马如龙的八街九陌，锦簇团花的软红十丈，就说这沿路千奇百怪的物什弄得伏渊根本看不过来。
用纸糊做翅膀的叫做鸢，画着假脸的叫做面具，竹竿撑起来的油布叫伞……
还有还有，门口站着粗布麻衣小厮吆喝的，要么是茶馆酒楼，要么是物件作坊。门口站着的是绫罗锦衣姑娘吆喝的，肯定是红楼勾栏。
主仆二人坐在轿子里，两只仓鼠似的，从早逛到了晚。
尘蛟握着伏渊的手坏笑道：“这世上生灵，必须得分男女，你看见前头凡花楼外头招呼人的姑娘们了吗？那就是女人。”
“那……那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自然是男人了！”
“唔……我饿了……原来人饿了是这般滋味。”
尘蛟笑道：“凡人食五谷，自然会饿，公子忍忍，回了府有上好的膳食。”
天色渐暗，丞相府里头灯火通明，伏渊跟着尘蛟一路七扭八拐的到了中厅，一大家子人已经凑得七七八八，为首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见到伏渊也不招呼，冷着一张脸。
伏渊心下明白这应当是他‘爹’，定然嫌弃三公子不学无术。
“三公子可算回来了，就等你，快些入席来！”一个面生的女人招呼他，伏渊赶紧过去。
众人坐定后，伏渊看着满桌子山珍海味急的两眼冒光，老丞相却不动筷子，所有人都得干等着。
“渊儿，今日功课如何？”老丞相问道。
伏渊一个机灵，明白这是在考校他，连忙道：“还……还行吧……”
“这是什么话！”丞相拍一把桌子呵斥到，震得满桌子碟碗嗡嗡响，“都学了什么？！”
伏渊吓得满头大汗，以前在天泽洞府，天父几百年才来一次，见面不过问问他身体如何也就罢了，那里会像现在这样，比小蚌说的夜叉还可怕。
伏渊正期期艾艾不知道如何作答，他身后的尘蛟忽然闷哼一声！直愣愣的仰面倒在了地上。
老丞相冷不防被他下了一跳，几个人合力将尘蛟翻了过来，却见他已经脸色清白，唇角溢出了鲜血。
伏渊愕然，尘蛟好歹也算是个神仙，怎的会这么脆弱？
尘蛟幽幽转醒，伏渊连忙想上前去探查，却被老丞相下令给拦了下来，“快些抬出去！万一得了急症，过了病气可怎么好！”
伏渊如今只是个凡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尘蛟像破麻袋一样，被拎了出去，末了只留给他一句言语不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