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带我回家吧
闻钦来到慈宁宫时,里面的丫头说太后正在休息,让他在外面候着,闻钦点点头候在了一旁。
他其实知道太后这么做的目的,自小是太后把他安排在王爷身边当贴身侍卫及书童。
大概是看他乖巧懂事,好掌控,其实她想错了,自己只不过是明哲保身而已。
但是年年岁岁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是个人,也有感情,王爷待他如兄如友,他又怎么能只顾全自己,这些早就说不清了。
李取从战场上带着迟冬跑了出来,马不停蹄地去找了一个江湖上的神医。
神医据说是一对神仙眷侣,神医便是女子,名叫吴清,男子是她的丈夫,是个书生,平时替她采买一些草药。
两人行踪诡秘飘忽不定,只救江湖有缘人。
被她们圣手搭救过的垂死之人也能回光返照三刻,可是华佗在世。
李取把迟冬带回了江北,是他一开始盘踞的地方。
这里有他的一处府苑,他把迟冬安置在了后院的冰窖里,然后飞鸽传书找神医,可是久久没有等到那边的消息。
夜里他把府里的下人都聚集在了一起,说要遣散他们。
给了他们一些盘缠细软,便打发他们离开。
临走时他叫住了下人叮嘱他们:”你们从我府苑里出去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不能在外面透漏半个字。”
下人们纷纷点头,这位大人在他们眼里都是阴晴不定的。
他们也是李取从集市上买回来照顾这府苑和他的起居的,如果不是李取花钱买下了他们,他们应该早死在不知道哪里了。
所以他们对这个主子是又怕又敬畏,如今终于获得自由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喝了这杯茶,你们便天南地北上路吧。”李取没在看他们,背过身眼底不知道在酝酿些什么。
下人门诚惶诚恐的都拿起眼前的茶杯纷纷仰头喝了下去,李取也没有在回头便去了后院的冰窟。
身后的下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在他身后相继倒地,都捏着自己的脖子嘴角溢出鲜血。
想呼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沙哑的喊叫声在李取听起来像是一场听觉盛宴,他一步不停的往后走,好像身后的这一场杀戮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全府上上下下都没了声响,鲜血撒了满地,入冬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盖在了地上七七八八倒着的尸体上,像是替他们裹了尸首。
李取没有在穿战场上平时穿的盔甲,换了一身淡色的衣服。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穿过这种衣服了,与他每天每夜相伴的都是那些铁板钢架仿佛已经长在了他的肉里。
一时间却觉得现在的自己很不自然。
可如今他却突然想放下了,他觉得他很累神经好想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是哪一刻他有了动摇他也不清楚,他走到迟冬的冰棺前看着她紧闭着的双眼抬手轻轻抚了抚迟冬的眉眼。
突然一滴泪便滴落在了迟冬的面颊上,泪水的余温驱散了一点点迟冬身上的寒气。
李取靠着冰棺坐了下来,他拿起旁边的酒壶猛灌一口,烈酒入喉干裂刺痛。
他被那些守卫护在身下中了几刀但是没有伤及要害,他脑子里全是自己的阿娘冲着他拼命的喊:小杰,我的杰儿你一定好活着,你定要活着答应阿娘!
所以他被人压在身下大气不敢出一声,那些猎狗舔在他脸上时他崩溃的想要叫,但被自己生生压着。
后来那个同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孩路过了他,盯着他看见一眼抬腿想走,他伸手按住了她的脚踝。
她惊叫着捂住自己的嘴,他被身上的人压的身体已经有半边麻木,剩下一半全是不断传来被刀伤刺穿的疼痛感。
他低低的开口乞求那个女孩救救他,那女孩被他吓到抬脚踢开了他的手便跑了。
他看着那小女孩离开的背影低低的抽吸起来。
没过半刻后那小女孩又跑了回来,韩杰抬头看着他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用纤细的胳膊把压在他身上的那个掀开,然后声音颤颤巍巍的说:“我带你回去,你别怕。”
可韩杰明明感觉到背着她的小女孩颤颤巍巍的害怕的不行,却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一路带着他回了家。
再后来她母亲去世,她只身一人跪在家门面前,身无分文要她生父出来给自己母亲下葬,他生父不管不顾,她在大雪里跪的发了高热。
后来他便冲进去想让他生父出来看看她,但是迟冬却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问他是不是没有感情。
其实自从他被迟冬带回来,他便一直没有主动和人说过话,他嫉恶如仇。
和迟冬也是貌合神离,冷淡到及时看到迟冬被人欺负也不管。
直到她跪在雪地里,一整个早上白雪压了肩也一动不动,他突然觉得很恼怒才会失了神智冲上去。
再后来他便留下了她阿娘留给她的玉佩,那是最后一件遗物,但是他周身也在没有贵重的东西,他便悄悄放在了迟冬枕边悄悄离开了。
再见便是迟家大婚时,听说戚家王爷本来要娶迟府千金时,后来改了注意便落到了迟冬头上,韩杰知道时,已经是迟冬大婚当日。
他不知道自己但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学写了那份要带着她走的信,只不过最后迟冬没有回信,还是如常的完婚了。
韩杰苦笑,觉得自己是失心疯了才会写这些东西,那夜他快马加鞭去了外邦见到了天狼族的小王子。
想到这里他起身看了看迟冬,他其实大婚那天是见过她的。
她一袭红衣,步摇金钗脸上却淡然的没有一点喜色,和现在的她一模一样,好像一切都不在自己身上发生一般。
李取轻轻的把人从冰棺里抱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石墩上。
然后自己也轻轻躺在了他的旁边,他侧过脸轻轻替迟冬整理好额前的发,然后拉住他的手说了一句:“带我回家吧,我是小哑巴。”
侵入五脏的药到了时辰,搅得李取肝肠寸断,但他却面不改色,甚至脸上带着笑容,好像从来觉得没有这么轻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