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歪打正着
第251章歪打正着
易乐匆匆回到天德殿，他准备将自己所看到的如实告诉殿上人人自危的大臣们，从而也好打消大家对于杨坚窜周而导致天谴的谣言。等易乐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正看见杨坚斜坐在龙椅上，有些不自在。
期盼多久的龙椅像是被人安上了倒刺，让杨坚不得安宁。而殿下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高颎和杨素二人也在交头接耳，像是在商量着对策。
易乐大步走了进去，拱手道：“陛下，下官已经去过三坊了。”
杨坚立马焦急的问道：“怎么样！究竟是不是瘟疫？”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了易乐的身上，易乐沉住了一口气，不换不忙的回应道：“下官连同长安巢元方实地查看，发现并不是瘟疫。”
“并不是瘟疫？”
这个消息一出，杨坚算是送了一口气，他调整了坐姿，接着问道：“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么多人一夜之间都感染了恶疾？”
“巢元方与下官均认为这次恶疾是痢疾。”易乐顿了顿，接着说道：“而原因便是因为坊间水井中的水受到了污染。”
高颎上前了两步，关切道：“查清楚了吗？能否排除有人下毒？”
易乐点着头，“巢元方已经取过井中之水，银针探查之后，并没有发现毒素。”
高颎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杨坚才把宇文家的人赶尽杀绝，难免会有宇文一族的追随者借机向杨坚发难。
杨坚长舒了一口气，他沉稳的问道：“如今事情已经搞清楚了，要怎么做才能杜绝外面的谣言？还有就是治疗伤者。”
高颎想了想，对杨坚说道：“陛下，伤者可以交给巢元方治疗，下官认为谣言一事应当从源头制止。将造谣的人全部抓入大牢，对坊间贴出告示，说明原因。”
“处道，抓人的事情交给你去办。”杨坚点着头，“告示由刘昉和郑译二人出。”
“是，陛下！”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易乐见事情差不多已经得到了解决，他准备进一步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杨坚。
“陛下，下官认为这样做事治标不治本。”易乐中气十足的说道。
高颎狐疑的看着易乐，不知道自己这位女婿究竟要说什么，但杨坚还是很有兴趣。作为皇帝，他当然想一劳永逸。
“说。”杨坚回应道。
“陛下，这次的痢疾之所以发展得如此迅速，受害的百姓如此之多，是因为现在的长安城已经接近了人口饱和。”易乐畅快的说着自己的理想，“如今天气刚刚热起来，城里就爆发了痢疾，这不是偶然。下官居住的地方离三坊不远，也了解坊间人们的生活。随意将各类垃圾扔进水渠、渗井，导致水渠不通、渗井不透。臭味弥漫在坊间，更为严重的是，这次痢疾的原因是现在城里的地下水供应已经遭到了污染。所以，下官想请陛下考虑新建长安城。”
滔滔不绝的易乐让殿上的大臣们都目瞪口呆，连高颎也不例外。要想新建一个都城谈何容易，不仅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民声的影响也必须慎重考虑。
“长孙司录怕是痴人说梦！自秦始，各朝各代的都城都在于此！经过多少年的沉淀和累积才能有如此规模！若是要新建都城，这些前人的积累就不要了吗？！”
越来越多的质疑声回响在天德殿内，这座历经数代的都城正发挥着最后的余热。
“下官不是危言耸听。”易乐不急不忙的补充着：“秦有多少人口，如今有多少人口？现在长安城早已人满为患，而且布局也十分的不合理。人马混杂、脏水遍地。这就是你们想要守住的成果？破旧才能立新！如今陛下建立了一个新的开明盛世，就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吗？”
高颎皱着眉头，他思考一会儿说道：“陛下，下官认为长安城历经数百年，的确不能满足现在的需求。而且城中宫宇朽蠹，供水、排水严重不畅，污水往往聚而不泄，水质咸卤，难以饮用。其次，汉长安城北临渭水，由于渭河不时南北摆动，都城有被水淹的危险。长孙司录的话虽然有些过激，但句句属实。”
到现在也只有高颎帮着易乐了，两人在堂上一唱一和，与列位臣公舌战不止。
杨坚本以为瘟疫的事情解决了，自己就能坐稳皇位了。可如今听着易乐的建议，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又一个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搬或者是不搬这是一个问题，搬到哪里去更是一个问题。
殿上像是西市里面吵架的各行当家，所有人都在扯着脖子诉说着自己的意见，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儒雅。
易乐的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印象中的长安城不应该是现在这般容貌。
杨坚见殿内争执不休，大声的说道：“如今南陈未平，新建一事等以后再议。”
易乐本以为自己的意见会被采纳，可杨坚的话却又浇灭了心中的希望。大家不再议论纷纷，都拱手答是。
而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出现了一个人。她的出现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正是才恢复了公主身份的杨丽华。
自从杨坚当上皇上之后，杨丽华便搬出了皇宫。杨坚本想着让她回到丞相府，起码那里还有家人的照顾。
可固执的杨丽华一直认为是杨坚利用了自己，她决定照顾已经被贬为介国公的宇文阐，也算是对宇文赟最后的报答。
通传的内侍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曾经的太后，现在的公主。杨丽环径直走进了这座曾经属于北周的宫殿，站在了正中。
“陛下。”这两个字是从杨丽华的牙缝中硬生生的挤出来的，她叫完之后，沉默了好一阵子，随后接着说道：“介国公身体抱恙。”
宇文阐这个苦命的帝王每日服食着跟他爹一样喜爱的豆腐脑儿，不过这一次，里面却掺杂着易乐带来的毒药，身体每况日下，如今连话都要说不清楚了。
杨坚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但他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毒害宇文阐的事实，他连忙说道：“看来介国公一定也是喝了不干净的水。”
易乐听出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他知道杨坚难以启口，“陛下，如今连介国公的住处都存在巨大的危险，下官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杞人忧天，是因为这件事情真真切切的发生在陛下的眼皮底下。介国公尚且如此，而那些生活一般的百姓又该如何？”
“报！东三坊发生瘟疫！”
门口接二连三的来了报信的人，他们都还以为痢疾是瘟疫，而杨坚的屁股又坐不住了。
“陛下，可见这次疫情的爆发已经全面开始。”高颎据理力争，他不知道宇文阐是被下了毒，可他还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帮助着杨坚，“若是天气再热下去，整个城里又该如何？”
杨坚思前想后，对殿内的人说道：“介国公的事情交由巢元方诊治，刘昉和郑译，你们二人即刻写出布告，城中各水井全面封闭，不许再取水。饮水的问题暂时由长安吏每日派人由城外搬入。处道，你征集一些人手，帮助运水。按照每户人家的人口数量按需配比。”
“是，陛下！”
“朕有些头疼，今日都散了吧。”杨坚撑住了额头，摆着手，“处道、昭玄、长孙景，你们三人留下，其余的人都走吧。”
杨丽华站在原地恨着杨坚，她未曾挪动脚步，等其他人走后，她上前走到了杨坚的脚下，质问道：“陛下，我以女儿的身份叫你一声阿耶。你明确的告诉我，是不是你要害死宇文阐？！杀掉宇文家最后一丝血脉？”
“放肆！”杨坚拍着龙椅，怒目而视，而易乐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是杨坚的家事，虽然是杨坚最为信任的人，但终究没有血缘关系。
“你竟敢污蔑朕！”杨坚嘴硬的说道：“朕已经网开一面将那黄口小儿贬为介国公，吃穿用度与先前无异！朕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到头来，你还恶语相向！你身体里究竟是不是流着我杨家的血？怎么竟帮宇文家的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