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痴心人 - 仙骨债 - 玄肆公子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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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痴心人

“成美,望你能够忘记今日所见。它寓意颇深,却在这世上留不得,我不忍下手,待离开之际,还有劳你……毁了它……”司命紫衣微拂,眸底深意凛然,是有多少诉不尽的苦楚和无奈。

在天庭时,筑子遥也未曾察觉司命与朔逃之间非比寻常的情意,可放在了今时今日,纵使他有千万般不肯相信,却又无法真正说服自己,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筑子遥微微颔首,拍了拍司命肩头,安抚道:“此番你怕是不便现身,我……”司命否决,“无碍,本是我近日疏忽所致现下错事,又怎可让你一人承担。”

既是司命都这般说了,筑子遥也不好再加阻拦,不然便是他矫情了,无奈只得随他去。

届时,床榻上的病美人微微睁开眼,咳嗽不断,江余赶忙走到她的身侧扶起,“娘子感觉如何?”

“相公,方才我做了个梦……你猜,我梦到了什么?”唐雯嘴唇微微发黑,面色惨白得直是叫人心疼。

江余双手不自觉一颤,“什么?”

“我呀……梦见了好多孩儿在门前嬉闹……我与相公两鬓斑白,麻布素衣,过着粗茶淡饭、男耕女织的平淡日子……咳咳咳,那样……真好……相公,你说,我们能够过上那样的日子吗?咳咳咳……”唐雯眼睛泛着泪光,她的身子自己自当最了解。

江余并未启口,哪怕只是一句哄骗她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本不该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如今却被折磨得非人非鬼,这一切可不都得他所赐么。

从下蛊那一刻起,便注定他此生已负唐雯。

时境过迁,昔日的他又怎知自己会爱上这枚棋子。

呵,当真嘲讽。

“江山美人,他从始至终选择的都是前者,如此又将唐雯置于何地?”司命轻声叹息。

“此事说难不难,但若道简单,却又一点都不轻松。司命,你可否为他二人布下一个幻境?”

司命若有所思,筑子遥这想法不为一个好计策,可此事牵涉甚广,途中倘若出现任何差错,非但幻境中的人可能尸骨无存,就连布阵之人也多半元气大伤。

“时至今日,已经容不得我等再拖下去,成美,你为我把风,布阵。”此番,司命不仅堵上了自己的性命,更是扯上了这整个姑苏城的数万百姓。

筑子遥不过随口一问,可孰知司命当真要动手,不由后怕,他道:“此番可非儿戏。”

“以唐雯的身子要如何承受一次又一次的蛊毒,她死,缘灭,天帝必将大怒,若凡间再出什么差错,我等也难逃一死,倒不如放手一搏。”司命甚是深沉,道出了筑子遥从来不曾想到的绝对下场。

“当真这般严重?”

“嗯。”

可一旦布阵失败,数万百姓命丧黄泉,那时后果便全由他一人承担,筑子遥岂会不知司命良苦用心。

反观司命,明眸微动,似如释然,“纵使牵连无数无辜之人,可成美莫要忘了我是谁,他们若死,冥界定不敢收,大不了就是……一人死换得万人生,司命也当死而无憾。”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话,本君定当一只蝼蚁都不放会进来。”

司命只淡淡一笑,这次下凡,他晓得了太多事情,却令之思绪更加紊乱,孰是孰非,皆当一场闹剧罢了。

司命起手一道紫光将整个姑苏城包绕其中,与外世隔绝。

天色昏沉,仿佛深夜般黑暗,整个将军府被白绫、白灯笼缠绕,唐雯身披麻衣跪在老将军棺前,哭红了双眸,周遭无人,死寂斑斑。

倏尔,她情蛊发作,心口抽痛,如万虫啃噬。

而此刻江余正在姑苏境内的林子里调集军队,准备几日后的谋反。

天雷自上而降,一场大雨蓬勃,唐雯不见江余,唇色愈发黑紫,纤弱的身影在地面上痛苦滚动,直叫人怜惜。

届时老管家从门后缓缓走向她,不带丝毫表情,唐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亲切道:“吴叔,你还没走呢?府里的人该散的都已经散了,我知道吴叔自幼便来了府里,更是看着我长大的,你是舍不得父亲罢,咳咳咳……我房中还有些银两,想必日后也用不到了,吴叔就拿去,咳咳咳……拿去罢……”

“小姐,吴某身份卑贱,却也并非贪图钱财之人,吴某能有今时今日,当真该拜小姐一家所赐。”老管家狰狞的面目仿佛可以将人吞噬,与往日唐雯记忆中的和蔼截然不同,不由得愣怔。

“唐雯三代皆为将军,那可多亏了你爹当年投靠卓狗,逼得我等沦为亡国奴!”

“吴叔,你在说什么……咳咳咳……”

“小姐,你生性善良,也是个好姑娘,可惜生错了家族,我吴某绝不能让皇子因为区区一个你毁了我西晋后人这二十年大计!”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步伐沉重地走向那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女子。

唐雯明白自己大限已至,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她这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只是,到死都未能听到他的一句赤心之言,当真不甘啊。

手起刀落,那一日血洒将军府,她的视线早已模糊,只见一把剑刺穿了老管家的胸膛,那人大步朝她走来,她看到了他眼角的泪珠。

够了,这就够了。

唐雯艰难扯出一个纯净的笑容,柔声道:“相公,你来了。”

“嗯,我来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馆。”江余放下手中的剑,紧紧抱着她,只怕一松手便再也抓不住她了。

“没用的,情毒入骨,我早已无药可医,哪怕此番侥幸活了下来,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罢了……相公,能够死在你的怀里,我……我……咳咳咳……”

“你……”

唐雯微微抬手扯住江余的衣袖,她道:“相公,即便没有那一蛊,我也……”爱你啊……她却已无力说完最后三字。

她知道,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怀中娇弱的美人安静得仿佛再也不会醒来,江余喉头如刀绞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番动手你可有十分把握能够成功?”画中人儿如谪仙降临,江余一时痴呆。

“神、神女……”

司命窘迫轻咳一声,肃了肃面容,道:“江余,回答我的问题,你有几分把握可以从卓云手中夺走这江山?”

“我西晋为复兴策划了整整二十年,凝聚了无数人的血与泪,万事俱备,至少也有八分把握。”江余甚是断定,殊不知他为这虚无缥缈的八成把握赌上了自己一生。

“八分……可还有两分失败不是?”司命冷冽一笑,不知究竟是讽刺还是自嘲,“若终将还是一无所有,你可愿就此放下那份执念?若唐雯能够起死回生,你可愿与她平淡了却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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