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抵达目的地后，西方元直接从舷梯蹦到地面上，现在终于来到他的地盘，他很高兴，主要是心里踏实了，晕船症状被陆地上这些熟悉的建筑群所驱散。他很羡慕杜蒙，还能顺道回一次家，扭头瞥见海戈灵也在蹦蹦跶跶，他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心里想的是：这个无耻的叛徒，再过几天就神气不起来了。

坐车来到白金茸小镇。镇上充满着祥和的气息。杜蒙凭记忆成功找到了自己的家，然而手里的钥匙却无法打开家门，他解释道，虽然他经常往家里寄东西，但自从进入神女塔，这些年来，他一次也没回家。

“大概是换过锁了。”杜蒙说，他们先等等，如果等不到他母亲的话，他就把东西放到邻居家。

“为什么几年都不回家，这也太久了吧，”西方元好奇地问，“是不是神女塔不给你放假？”

“我母亲很忙，她是镇上学校的小学老师，就像今天一样，丹娜小学规定周五三点放学，可她会留在学校，直到辅导完最后一位学生的功课才离校，就连周末她也不待在家里，她去家访，关心她的那些学生们的生活情况，”杜蒙握着钥匙，继续说，“就算我抽空回来，我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会太多，相较于我，没准她的那群学生才是亲生的。”

西方元想了想，出言安慰道：“你别这样想，她肯定也很爱你，只不过她刚好又是一位对学生极其负责的老师。我妈也是这样，我在家时，她就老爱挑我的毛病，可当我要离家时，她又非常舍不得，直到现在，她还每个月都还往我账户上打生活费。”

“嗯，她确实很受学生爱戴，”杜蒙看着远方，“不过没关系，我母亲回来了。”

众人顺着杜蒙的视线望过去，一个女人沿街而走，头发短而整齐，所拎的手提袋里除了一沓试卷以外，还有一些水果蔬菜，其中两根饱满挺拔的白葱最为显眼，对方从很远的地方就在辨认家门口的他们这一群人，直到只剩十米左右的距离才加快脚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杜蒙的母亲惊讶地问，她打量着站在杜蒙身边的人，一边开门，一边说，“这是你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玩，你们是不是等很久了，抱歉是我的疏忽，忘了提前告诉你，家里换了新锁，先进来吧。”

进屋后，她从鞋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新钥匙，递给杜蒙。

杜蒙说：“刚到不久。”

杜蒙的母亲说：“家里没什么储备的东西，晚饭去隔壁街的那家餐馆吧，你们一共几个人，我来预定座位。”

“不必这么麻烦了吧，”杜蒙缓缓表明，自己不准备留宿，他把两只箱子推到客厅，这才是他特意回家的最大目的，箱子里不仅装有神女塔周边特产，还有他的速写本，以及他觉得味道不错的鲅鱼干和带籽甜虾，他说，“好歹能见上你一面，就是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杜蒙母亲说：“携带这么沉重的东西，路途中一定很麻烦吧，像以往那样，直接寄过来就好了。”

杜蒙说：“亲自感受一下物件的运输过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只要到家就轻松了。”

两人之间不是那种阔别重逢，相拥而泣的关系，即使有着血脉至亲的关系，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有限，被固定在一个称不上亲密，但也基本不会出错的范畴里。

杜蒙母亲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分别归置到相应的地方，最后她将速写本放到杜蒙房间的书桌上，包括以往杜蒙寄回家的那些速写本，也放在一处，这是杜蒙的房间，但杜蒙在里面睡觉的次数屈指可数。

按理来说，杜蒙被丹娜政府接回故乡后，身为母亲的她应该对杜蒙过去数年所缺失的关爱进行补偿，然而她的校内事务太忙，实在腾不出多余的时间，她的学生和杜蒙一样，都是她的孩子。幸好杜蒙长大了，令她感到省心，把在神女塔的生活日常，多数记录在了这些速写本，每当她翻阅速写本的时候，就能大概了解到杜蒙的生活情况。

奥祖等人参观了杜蒙的房间。

“看起来我们的房间差不多，只不过我妈没你妈会收拾。”西方元坐到床上，床垫保持着崭新的弹性，他猜想有人在上面睡过一次，或者两次，绝不会超过三次，他调侃道，“看吧，这就是你不回家的证明。”

杜蒙站在卧室的门边：“我喜欢硬板床。”

杜蒙母亲说：“明天给你换硬板的吧。”

杜蒙一时间处理不来眼下的状况了，他似乎不好意思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连忙说：“不用这么麻烦，这个床垫就已经很好了。”

他们之间的交流始终客气，毫无一般家庭中的那种带有亲情意味的蛮横，更多的是彼此协商。

奥祖翻开杜蒙过往的速写本，一本接一本，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是，画技有着显著的提升。杜蒙经常往家里寄东西，速写本全部都寄回了这个家里，已经堆得很高了。

穆宝蹲在门口的石阶上，听到杜蒙说不吃晚饭和不留宿，他就没有换鞋进屋的打算了，他在数旁边花坛里的灌木叶，等他数到一千的时候，奥祖他们就会从屋子里出来。这时，一只斑点狗走到他的身边，翘起一条腿，二话不说就开始撒尿。

穆宝盯着狗，他记得奥什就结交了一群狗友，奥什就是这么神奇的人，居然和狗玩到一块，他不知道自己在狗眼里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只要没溅到他身上，他就无所谓，他们互不招惹，若是对方行为越界的话，他就会立刻拧断对方的狗头。

狗感觉到杀气，没尿完就溜了，这对它来说，无疑是一种奇耻大辱，传出去岂不是要狗脸全丢，它也反应过来了，觉得不应该任人拿捏，于是调头回去，气势汹汹地冲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红毛小子狂吠了好几声，示威完以后，它才再次满意离去。

穆宝没什么反应，他觉得狗很幼稚，跟奥什一样，因此他得出结论，奥什等于狗，见狗如见奥什。

穆宝继续数灌木叶，他忘记刚才数到哪儿了，只好重新开始，这轮还没数到一千，奥祖等人就出来了，就他所看见的画面而言，接下来他们的路程将会变得非常轻松，因为大家身上都的包袱累赘都没有了。

奥祖劝杜蒙珍惜与家人见面的机会：“你好不容易才回家一次，多留一夜不会对这次任务产生多大影响，我们没到边境之前，那里是不会放人离开的。”

杜蒙说：“就为了这点儿自私想法而耽误任务进度，不太合适吧。”

奥祖问：“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见奥祖都这样说，西方元自然站在朋友的立场为杜蒙考虑，他点头说：“是啊。”

“你们怎么回事，又不是不能回来了。”杜蒙已经走到队伍的最面前，他摇头表示没有考虑的必要，虽然回家一次不容易，与母亲的离别固然使他心情复杂，但他仍然坚持任务优先。他在道别的时候，说了一些“别熬夜批改试卷，注意保重身体”等叮咛的话，说完以后，他很欣慰，也很迷茫，希望尽快离开此地。

奥祖只能尽力劝说，不能左右杜蒙的决定。

穆宝挂到奥祖的背上，这个位置能够很好地控制奥祖的视线，只要奥祖看别人超过三秒，他就会伸手扳正对方的脸：“大哥，看路，小心摔了。”

每当瞥见穆宝以上举动的时候，西方元就心惊胆颤，奥祖没摔，他摔了，是杜蒙将他扶起来的，还关心他有没有摔伤。

西方元紧跟在杜蒙的身边，这群人当中，他只相信杜蒙所提供的庇护。他对奥祖的态度，是比较大度的，分了就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还可以做朋友。然而执行这趟任务以来，出于内心的极度警惕，他还没和奥祖说过一句话，在穆宝面前，他对奥祖不能表现出喜欢与崇拜，也不能太过讨厌，总之他与奥祖的相处，要把握在一个适中的尺度之内。

西方元左思右想，真他妈难，比在海里学蛙泳还难，如果不是杜蒙一路上拯救他的心灵，他恐怕快要熬不过去了。

当天晚上，他们就赶到了丹娜地区的边境线上。

各个地区规定不同，在丹娜地区，凡是出境的人员，都需经过至少三日的观察期，对于随身携带的过境物品，更是要进行严格检查，任何企图带走的不轨秘密都无处可遁，由于每日出境人数不在少数，而用于安置出境人员的隔离房间有限，因此大部分人在出境时，会选择提前预约排号。

奥祖等人不必为此感到担忧，因为他们持有神女塔的特殊通行证，可以随时出去。

不过，正如奥祖所言，在他们没抵达这里之前，边防检查的工作人员对他们本次任务需要跟踪的对象——汤马士警长——进行了刻意刁难，导致汤马士警长还处于观察期。

作为目前被定性的丹娜叛徒，汤马士警长手中有有一份丹娜海军基地分布地图，但无法通过网络传送出境，因为任何传输到外面地区的可疑图文信息，都会遭遇网络服务器的智能识别与拦截，于是对方只剩下一个办法，将地图藏在身上。

边防检查是何等严苛，但不排除边防工作人员收到命令，故意连人带地图一并放走，方便奥祖等人的后续追踪，这样做有利于调查汤马士警长背后的关系网，对方究竟效力于哪个地区，哪个政府。

身为一个合格的叛徒，汤马士警长并不是傻瓜，身上多多少少具备了一些反侦测能力，他知道自己这次能够带着海军基地分布图顺利出境绝非侥幸，并且猜测追杀自己的人已经在路上，为了安全起见，每逢岔路口，他都会选择最为凶险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