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克里维赫突然将车熄火在公路旁边，他说收拾东西下车，这辆车不能再用了。
根据路标牌的指示，前方五百米处有一所学校，是小镇上唯一的学校。谈起这座小镇起源，起初只是零零散散的几座房子立在公路两旁，后来慢慢壮大起来，目前紧挨着公路两侧修建的房屋长达四五公里，虽然看起来只是一条地势简单的长街，但生活气息浓烈，不少人做起了公路生意，过往车辆都是他们的顾客。
克里维赫在学校旁边的饮品店买了一杯牛奶，他站在机器旁边挑选图案，让店员给他打印奶泡，另外再加一个冰块。
“先生，这是您的牛奶。”店员动作很快。
克里维赫没接，他打量一番后，提醒店员这杯弄错了，他只要一个冰块，而不是两个冰块。
“一个冰块和两个冰块差别不大。”店员说，他每天制作几百杯，没有哪个顾客会在意杯里多一个冰块或少一个冰块，多一个冰块又不会喝死人。
克里维赫说：“差别很大。”
店员看了克里维赫一眼，没有搭理，转身打了个电话，说店里缺材料，再送点过来。他先制作了后面几位顾客的订单，然后才继续和克里维赫说：“好了，现在两个冰块各自融化了一半，相当于只剩一个冰块了。”
克里维赫问：“你是认真的吗？”
店员十分惊讶，第一次有顾客在冰块数量这种问题上较真，他说：“你再磨蹭一会儿，一个冰块都不剩了。”
目睹整个过程的西方元生怕再起事端，他连忙上前解围：“这杯给我吧，麻烦你再重新给他弄一杯，他说只要一个冰块，那就只放一个冰块。”他怕店员生出逆反心理，着重强调是一个冰块，而不是两个冰块。
店员难得碰上一回神经病，他的顾客大部分是学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他的麻烦，他心情好，饮品味道就好，他心情差，饮品味道自然也就跟着差了，就算这样，他对饮品口味质量依然有着绝对权威的解释权，墙上挂的意见簿就是放屁，做做样子而已，他对西方元说：“还是你比较通情达理，这杯给你打八折，再免费送你一份小料。”
西方元说：“再来两杯，我们一共要四杯。”
店员说：“那两杯可就不打折了。”
西方元说：“只要你按要求做，全部不打折都行。”
结账时，店员声称一时间凑不出这么大数目的零钱，让他去隔壁的纪念品店买点东西兑换零钱。当西方元去到隔壁纪念店兑换零钱，店家老板又让他去隔壁的隔壁购买手织品。
被接二连三的套路戏弄后，西方元真的生气了，都怪自己太善良了，他不想管了，把结账的事交克里维赫，让这些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奥祖坐在学校门口公交站的凳子上，手里拿着几片树叶，给穆宝刮泥。
“转个身。”奥祖又揪了一把新叶，刚才下车的时候，穆宝踩进一个雨后泥坑，他本想拉一把，结果两人一起摔泥坑里了，还压死了一只无辜的青蛙，他问穆宝，“怎么这么不小心？”
穆宝说：“幸好你没事。”
奥祖说：“我倒是很难有事，但你就没这么幸运了，衣服还怎么穿？”
穆宝低头嘀咕，都怪克里维赫停车位置不好，谁会注意到那里有个那么深的泥坑，没准克里维赫就是故意的。
“当然得怪克里维赫啊，”奥祖说，“不然怎么掩饰你心不在焉？”
穆宝问：“大哥，你在生气吗？”
“我不是生气。”
“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我只是在担心你的状态。”奥祖拧开一瓶苏打水，浇在穆宝脏兮兮的衣服上，尽量把泥巴都洗刷掉，他勾住穆宝的外套衣兜，晃了晃说，“别把自己搞这么焦虑，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没安全感了，我还需要你的保护呢。”
听到奥祖这么说，穆宝感动得眼泪汪汪，他上前环抱住奥祖的脖子，蹭完左边又蹭右边，奥祖需要他的保护，还是奥祖本人亲口说的，他瞬间恢复了精神，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轮廓清晰了，他一脸开心，原来奥祖不能没有他，原来他这么重要。
奥祖说：“保持距离，泥还没弄干净。”
“对不起，我忘了，”穆宝说，“弄干净就可以了吗？”
穆宝跟奥祖嘟囔，叮嘱奥祖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离开他的视线，不要让他担心，最好也不要和别人说话。
奥祖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来这套，他应对如流：“那我怎么和他们沟通交流？”
穆宝说：“没必要非要交流。”
“咳咳咳！”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
穆宝闻声扭过头，看见西方元和克里维赫回来了。
西方元把牛奶递给穆宝，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公共场合搂搂抱抱太不要脸了，简直伤风败俗，不堪入目，当然，穆宝和奥祖脸皮超厚，或许根本不在乎脸面问题。
奥祖研究了一下公交路线图，这里的一趟公交可以直达他们的目的地里达市，他时刻注意着物流信息，早在几个小时前，他们的快件就已经顺利抵达里达市了。
没等多久，这辆公交车就进站了，但司机一直停靠在路边，甚至还探出脑袋和车外的人聊天。
放学铃声响了。
司机等的就是这群学生。
穆宝的座位前面是一群初中生，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书包和水杯，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运动的气息，从谈话中得知，他们乘坐这路公交到里达市参加校级足球比赛，队长与队员们正在激烈地讨论战术，对于这场比赛他们信心十足，绝不只是重在参与这么简单。
“年轻真好。”西方元不由自主发出感慨，这么的斗志昂扬，整个车厢都变得明朗了，他冷不丁望向窗外，看见一头年幼的水牛，在一辆驶向屠宰场的运输车上，从栅栏伸出脑袋打量着这个世界。他忽然莫名觉得有点儿难过。
公交车经过了里达市的路标指示牌，马路两旁的绿化明显变得整齐划一了。
穆宝的视野里忽然闪过一个庞然大物，矗立在绿化带内，他想起了丹娜街头的建筑雕像，但这个东西却给他一种十分诡怪的感觉，如果只是绿化带园艺品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将近二十米的体型已经称得上是匪夷所思，超出普通人的审美承受范围。
自从公交车驶入里达市郊区，穆宝就陆陆续续看见这样的画面，它们形状各异，有的立于绿化带里面，有的站在绿化带外面，庞大而又静谧，他感觉自己被凝视了，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观，用犹疑的语气问奥祖：“大哥，那是正常的吗？”
奥祖也注意到了，他问公交车内的学生：“真漂亮，是你们这里的地方特色吗？”
“你问什么呀？”学生问。
奥祖指了指外面：“那些像是穿了皮套的东西。”
学生们扒着车窗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不以为意地说：“那是为庆典活动而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