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chapter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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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每天都祈求她不要只在梦里出现,直到她真的出现在我面前。可是阿暮,我甚至不敢直视你的眼睛。”
——顾佑远“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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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佑远再次见到沈暮帘,是在五年后的早春。
启程六个小时的舟车劳顿,他却未曾阖眼,指尖轻轻搭上食指那枚亲手锻造的银戒。
纯黑的手工西装口袋中,正珍重的压着一封酒红色请柬。
他在暗处伸手,骨感掌背轻蹭着封口的印花,波澜不惊的面皮之下,是一场令人窒息的波涛骇浪。
直到踏入礼堂,应侍生领路时轻声唤了句“顾先生”,顾佑远才缓缓回过神,眼帘稍擡,漫不经心取走盘中冒着气泡的香槟,长腿交叠,轻靠在椅背上。
彼时他已经不是多年前羸弱的少年,褪去了些许少年锐气。
见惯了人皮鬼心,学会藏下阴郁狠戾。不知走过多少刀山,才能换来如今这一句毕恭毕敬的“顾先生”。
华丽的法式水晶灯四散着昏黄而萎靡的光,落在顾佑远身上,将他唇边残存的酒液映得发亮,滚动的斧凿喉结吸睛,像是油画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只是缄默的坐在角落,就引来不少名媛窸窣的窃窃私语:
“坐在中古椅上的那位是哪家的先生?”
“往日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这次真是大饱眼福了!”
“这么喜欢?要不你上去要个联系方式,就说darling,有没有兴趣同我拍拖?”
“我怎么敢?他一看就是身边不缺女伴的。”
……
她们的嬉笑打闹尤在耳旁,那些暗戳戳打量的眼神让他蹙眉,坞港的夜霜露很重,他在一片潮湿中忽觉烦闷,一刻也不愿多待。
摸出烟盒起身的那一瞬,半圆拱形的彩色花窗忽的折射出一串诱人的斑斓,顾佑远侧眸,桌沿的蝶型香槟杯却猝不及防滑落,随着大理石地砖滚动——
直到撞上一双细钻镶嵌的精巧高跟鞋。
顾佑远还未来得及回头,却在花香狭裹的晚风之中,蓦地一怔。
他曾在一本古欧洲的诗集中看到过。
记住一个人之前,先会记住她的瞳孔,她的声音,还有她身上独特的味道。
淡黄的酒液缓缓浸染上她洁白的长裙,她却毫不关心,笑声仿若寒涧之中一股清泉,弯腰捡起一同伏落的luckstrike,塞入他手中:
“先生,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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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微凉掌心,如同五年前惊心动魄的大雪夜,缓慢地、轻巧的,握住他的指节。
烟盒的硬质尖角剐蹭过他的腕骨,在如此陌生的称呼中,顾佑远呼吸一滞,却始终没有擡眸。
时间仿佛永久凝结在这瞬间,他碎在心中的瓷器被填满缝隙,完好无缺,悄无声息的发着透亮光芒。
这五年来,他不免游走在各种暗流涌动的名利场,有长辈提及他时,先说起的从不是他的治商天赋,而是他惊人的少年老成、游刃有余。
在这之前,顾佑远竟天真的认为,自己能敛下所有心绪,坦荡的说出一声“好久不见”。
直到如今,她真切的站在他面前。
他才发现。
他甚至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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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欢呼声愈发热烈,像是炸开的气球,顾佑远眼睫微颤,心中大钟敲响,缓缓擡起眸。
金色礼花漫天飞舞,女孩的婴儿肥早已褪去,素白俏丽的脸上笑意张扬,提起拖尾繁复的簪花裙尾,踏上无数枝保加利亚白玫瑰铺成的小道。
纯澈笑意漫过穹顶,像是展翅昂首的天鹅,缓缓站在高台之上,渡着一层神圣的光。
所有人洋溢着幸福一拥上祝贺她生辰,剐着蛋糕上的奶油,毫不避讳的抹在沈暮帘脸上。
她这样金枝玉叶,倒也不生气,双眼笑成月牙,笑着往旁边躲,奶油蹭上怀中的手捧花,有人第一次见到这样黑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玫瑰,未免新奇向她问起玫瑰的来处。
沈暮帘微怔,指尖从枝叶抚上花尾。
她在坞港也曾见到过balckrosevil,但从看过这样生机勃勃、摄入心魂的一束,只一眼就可以断定,这是从选种开始,便细心培育的,绝无仅有的玫瑰。
它甚至还维持着怒放的娇嫩,像是有人小心翼翼的收在怀中,再郑重的放到她的房门前。
可她从未见过它真正的主人。
只是在清风徐徐的清晨,她困倦的推开门,一眼便看见它,孤寂而安静的躺在珠宝堆叠的礼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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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灯挂的银铃叮叮作响,众星捧月之中,女孩脸上单薄的茫然如骤雨,破开顾佑远的风口,让他避无可避。
只是隔着人潮远远的、短暂的,看她一眼,只一眼,又很快垂下眸,逆着人潮,在无人在乎的侧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