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十岁时徐亦曾看着天上的星星自说自话,我是不是很可怜?
那时候星星只顾着发光,天上那么多,没有一颗停下来给幼小的徐亦一个答复。
可徐亦总是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真可怜啊”这种字眼,同情的、怜悯的、高高在上的都有。
但那时候他的认知还不能够完全理解人们那种眼神的含义,他以为人们多看他一眼是因为喜欢他,因为他懂事、能干,可不是,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才顿悟,原来是看他可怜啊。
徐亦后来形成了一个技能,就是每一个看他的眼神,厌恶还是怜悯,他往往只需要一秒钟便可以分辨出来。
越长大,这项技能就越炉火纯青。徐亦心里也就越发平静,因为他发现自己改变不了这种眼神注定会落在自己身上的命运,注定他就是这样一个可怜的存在。
徐亦单膝跪地,指腹擦过人的脸颊,是一滴还带着温热的眼泪,他看得分明。
周嘉的眉头微蹙着,貌似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指尖碾过那一点湿润,徐亦有些恍惚地看着这张脸。
直至头发再一次被人抓住,低垂着的头颅被迫擡高,徐亦这才恍惚地看向黑板。
那些周围消失的声音这才渐渐明晰起来,历史老师站在三尺讲台上,拿着教材侧对着众人讲解着新一轮的历史篇章。
“你没听课。”周嘉如是说,他声音压得很轻,却足够让坐在身旁的人听清。
徐亦散漫的目光移到人脸上慢慢集中,不以为意。
周嘉目光毫不避让,指尖用了点力道,语气并不太好地命令道:“给我听课。”
多新鲜,徐亦第一次听见这种话。
要求别人听课,周嘉自己却时不时地走神。
他不清楚这辈子有些事情还会不会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行走,如果会,那么要不了多久,徐亦他爸就会找上学校把人强行带走。
之后徐亦便会消失不见一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学期结束。
表面上,徐亦是请了一个漫长的假,实际上,人那时候是被送进了监狱里。
一直熬到放学,周嘉还在挖空心思的想对策,徐亦不能再进一次那种地方,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他不清楚徐亦最后的死是否与这件事有关,但是在苗头出现之前必须遏制。
以至于教室的人都走空了,周嘉依然坐着不为所动。
霍乘风上了一个厕所回来,见两人还是坐着不动,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走近,看看徐亦,又看看周嘉,疑惑地问:“放学了,不走吗?”
周嘉拍着桌子起身,“走!”他已经打定主意跟着人了。
贺灿阳和潘淼在校门口蹲着等徐亦出来,坐等右等不见人来,倒是潘淼僵硬地扯了把贺灿阳的校服衣袖,眼睛瞪得老大地看着一个方向。
贺灿阳偏着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卖煎饼的看,口水咽了又咽。
“小阳。”潘淼的声音听着紧巴巴的,好像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一样。
“你看见鬼了……”贺灿阳转头还想揶揄人两句,但下一秒他就猛地一下跳起来,扯起还愣愣蹲着的潘淼,急促地喊道:“你去找徐亦,让他从南边的墙翻出去!”
这时候男人已经看见了两人,眼里冒着凶光冲过来。
“好,好的……”潘淼声音有些发颤,书包都忘了拿,起身就往学校里跑。
男人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混在来往的人群中就像学生家长,压根不会有人多疑这些人的身份。
贺灿阳紧咬着牙站得笔直,手握成拳猛地提起一口气大喊:“徐大成!”喊完便有些气弱。
徐大成冲身后几人擡手往贺灿阳的方向指了下,几人顿时脚步加快。
“你这小杂种。”徐大成上下扫了眼贺灿阳,啐骂道:“读书读狗屁眼里去了,都敢叫老子名字。”
贺灿阳怒视着他,没敢反驳。
“这你儿子?”旁边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问道。
徐大成看着贺灿阳说:“那小贱蹄子呢?我刚看见她跑了。”他说着就去拽贺灿阳手里提着的书包,“是不是跑去通风报信了?”
贺灿阳不说话,把书包抢到怀里抱紧。
几个男人围着贺灿阳看。
另一边,周嘉和霍乘风跟在徐亦身后慢慢走着。
“你跟着干嘛?”周嘉问。
霍乘风低着头玩他的单机小游戏,头也不擡说:“我无聊啊,反正回家也没人。”
霍乘风这话半真半假,无聊是真的,他家里就保姆和他两个人,爸妈都在国外忙着做生意。
不过抛开无聊不说,霍乘风更多的是担心周嘉。
他想周嘉一定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所以要跟着徐亦,自己作为周嘉的好兄弟,自然是不能拍拍屁股走人的。
“噢。”周嘉兴致缺缺。
“亦哥!”
周嘉对女生有点眼熟,看她火急火燎十分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瞬间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