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夜袭

望着丹娜出去，大头兵从柜子里取出一支雷明顿唧筒猎枪，仔细拆卸擦洗。

猎枪是姑父留下的，姑父生前常年在野外考察，会遇到各种危险，这支猎枪是科考队员用以防身和自卫的工具。

因为法规的限制，周勇当兵之前没有接触过任何武器，只是国防教育中心里过过眼瘾。平时也就玩个弹弓，但他天赋不错，弹弓打的很准。

而当兵以后，接触到轻武器，他那天赋被激发出来，新兵连第一次打靶，五发子弹，八一杠200米胸怀靶，他三秒打了个满贯，惊动了上级领导，亲自过来查看。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狙击手，但他所在的机械化部队没有狙击手编制，大头兵被分到装甲侦察连，成了一名侦查员。没有专业的狙击武器装备，他把装甲车载机枪和突击步枪玩的挺溜。

这些年陆军一直在华北定期举行年度代号实兵对抗军演，大头兵所在的部队偏偏是主场蓝军，虽然装备没的说，但要对付来自于全国各大区的精兵猛将，这个蓝军旅却保持了33场不败的记录。大头兵在其中也是活跃人物，他所在的侦察连屡建奇功，被誉为华北狐。

制式武器玩的溜，不代表民用武器也玩得好，尤其是猎枪，霰弹的特性，枪口坡度与军用枪支不一样的地方很多，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熟悉一下这种武器。

虽然黄金面具已经送走，但农场的事情很多，周勇姑姑专门列了个清单，包括财产的处置和分配，债权债务的处理等等，按照姑姑的意见，农场房舍，土地，牲畜分配给农场的每个农户，然后农户自愿组成劳动集体，选举出管理者。

农场的经济结构与普通农户不同，灌溉用水，土地利用和化肥种子农药这些，不是一家一户能搞定，大家必须团结起来，但生产资料属于谁，财富如何分配是个问题。如果不处理好，管理者很容易将集体财产划入自己名下，或者为自己牟取利益。

为解决这些问题，姑姑请了律师，财富分配方案也要公证。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姑姑要走的消息无法保密，所以，这段时间，他要保卫农场，保卫姑姑的安全。

很快，他将霰弹枪拆卸组合几遍，一边用手机上网查阅这种枪支的有关资料，在狩猎论坛上了解这种枪支的使用心得。

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时分，理论上掌握了这种枪支的用法，他很想实践一下。

打开房门，外面漆黑一片，只能看到远处安第斯山黑黝黝的轮廓，天上遍布的星光。

周勇一直觉得，自己对南半球的天文识别有问题。太阳在北边不说，夜晚的星空也和老家大不一样。深色的夜空背景下，南十字座闪着诡异的光。

近处，整个农场灯光昏暗，因为缺乏电力，农场经常断电，自备的水力发电机仅能在高峰时段供应，也就是他和姑姑的住处才有电。

他将子弹带挂在身上，拎着猎枪下楼走出农场。璀璨星空下分外安静，想到枪声可能会惊动正在睡觉的人们，他拎着枪向山坡方向走去。教堂顶上的瞭望哨喊了一声那是谁，周勇回应一声，那人重新隐藏起来。

他向农场后面的山坡走去，那边地势崎岖，有很多山谷缝隙，还有山洞可以试枪。

忽然，他察觉身后有人，立即闪身在隐蔽处，低声问：“谁？”

“是我！”远处传来丹娜的声音，也压低嗓子。

“你怎么来了？”周勇问，收起猎枪，从隐蔽处出来。

“当过兵的人果然厉害呀。”丹娜感叹着过来，“我跟你很远，都被你发现了。”

周勇笑笑，在猎人演习当中，远距离感知威胁是他们的基本功。没这个本事，一开始就会被淘汰。

“这么早，你出来干嘛？”周勇问。

“我还想问你呢。”丹娜说，“一个人出来不安全。”

周勇笑笑，晃了晃手中的猎枪：“感到不安全的，应该是土匪，而不是我。”

他说：“我想试试姑父留下的这支猎枪，以前用过杠杆式、也用过泵式，不过都是国产货，这种唧筒式霰弹枪我是刚接触，要熟悉。”

丹娜点点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说：“姑姑给工人们划分股份的事情，整个镇子都知道了，这个时间最危险。”

周勇点点头，丹娜却提起另一个话题：“姑姑帮我办中国移民的事情，不知道怎样了。”

两人说着走着，周勇说：“移民要理由，不过，姑姑会安排好的，她做事一向很细。我看到她给大使馆打电话问了，好像还在办理中。”

丹娜刚要说什么，却被周勇制止住，他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异常。伸出一根手指压在自己嘴唇。

丹娜会意，周勇小心的爬到高处。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山谷里有隐隐的碎石滑动声音，在高处观察，发现几处晃动的灯光，显然，是有人打着手电赶路。

丹娜随后爬了上来，看到那灯光不由低声提醒：“是土匪！”

周勇看她一眼：“怎么判断是土匪，不是路人？”

丹娜苦笑一下：“来的方向是深山，附近没有任何居民点和村落。这边没有居民，来的人，肯定是不是什么好人。”

周勇想了想有道理，毕竟，深更半夜从深山里钻出来属于行踪可疑。这边地广人稀，至少要有交通工具才行。徒步夜间，而且可能携带武器，来人确实可疑。

“难道是袭击农场？”周勇琢磨，丹娜说：“前几次土匪来袭，就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

周勇急了，从灯光的位置来看，来人至少有三十五到四十人，如果是有经验的土匪而且装备齐全，将是一支可怕的力量，而农场甚至没有准备。

“你赶紧回去，向农场报警。”周勇说，“我在这里盯着，你让工头把人组织起来，守住磨坊和教堂两个制高点。”

“来不及了！”丹娜话刚出口，附近山崖上忽然传来一声：“谁？”

虽然是西班牙语喊叫，但周勇立即拉着丹娜俯身隐蔽，猝不及防，哒哒几声枪响，一串子弹打来，打的岩石碎片飞溅。

“糟糕！”周勇心想自己还是小看了这群土匪，在行军道两侧部署警戒是正规军队的条令，没想到土匪也会。不过，枪响也好，能让农场方向得到警告。

几声斥责，随后是几个人的议论，虽然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但隐隐感觉是当官的呵斥手下乱开枪。

探身出去观察，果然，山道上的队伍停了，而且熄灭了灯光。

“小心！”丹娜低声道：“那人叫他过我们这边来看看。”

大头兵也看出来了，高处有三个人，第四个应该是刚刚开枪的家伙，正端着枪走下山坡，向他和丹娜方向小心的摸过来。

他看看脚下，特有的花岗岩和风化石很多，动一动就可能被碰响，而且，他们的位置也没有办法可以躲藏，一侧是深谷，另一侧是悬崖，而身后是很大一片空旷，那土匪来只要靠近就很容易发现他们。

“狭路相逢啊！”周勇看看丹娜：“别怕！”

丹娜低声：“和你在一起，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