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不愿也救不了
“回娘娘的话,应当是有宫女夜闯了钟粹宫。奴婢去看看。”芸香回过身行了礼,见顾南英已经起身坐在了床榻上,正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一副还未清醒的模样。
顾南英晃晃了自己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趿拉着宫鞋,扶着床把手慢悠悠地站起来朝着芸香走去。
“不必,本宫亲自去瞧瞧。”
“娘娘您好生歇息,奴婢去就可以了。”芸香立马上前点燃了烛火,又取了外衣给顾南英穿上,还不忘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额发。
“无碍的。”顾南英摇摇头,大步向着卧房外走去
芸香见她执意如此也没有再坚持,赶紧取了屏风架子上挂着的象牙白十样锦绿梅缠枝绒边披风和放在一旁的暖手炉就追了上去。
刚一踏出屋子,屋外的冷风就灌了顾南英一脖子,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双手将自己环起来,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刚才还混沌的大脑此刻无比清晰,听到长廊外宫门处传来的争执声,顾南英便猜出来人是兰香。
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彩云、追月二人进屋点亮了蜡烛,然后候在一旁。
感受到身后突然传来的一阵暖意,见是芸香贴心地为自己披上了披风,顾南英才警觉刚才自己的任性,之后又从芸香手中接过暖手炉,热热的感觉从手心穿至全身,舒坦地都不觉得寒风有多么凌冽了。
“小黑子,将人放进来吧!”她朗声朝外边喊道。
“是。”刚刚桎梏住兰香的小黑子手还捂住了兰香的嘴,以防她继续乱叫惊扰了自家娘娘,却不曾想自家娘娘还是被吵醒了。
他恼怒地瞪了兰香一眼,却还是将人的手松开了。
听到顾南英声音的那一刹那,兰香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神仙妙音,连带着对小黑子对自己动粗的不满都瞬间消失了。
刚一被小黑子松开,兰香提起裙摆推开宫门穿过长廊就往院子里跑,像是使出了毕生最快的速度一般冲到顾南英面前,不知是止不住步子还是她一早就打算好了。
跑到顾南英面前之后,兰香竟然在不到两步的距离外重重地跪了下来。
顾南英抬了抬眼,素手抱着暖手炉,疑惑地看向她问道:“你这是作何?”
“瑾昭媛娘娘,恳请您救救我家娘娘吧。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娘娘她大出血,现在生死未卜。娘娘,您也是长信宫出来的,我家娘娘待您一直亲如姊妹,何况我家娘娘她还是您的亲表姐,您就救救她吧!”兰香跪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森冷的凉意从膝盖处渐渐穿透到身体上,她却像是没有察觉那般,还不断地朝顾南英一边说一边磕着头。
王沁语生不下来这个孩子是早在顾南英的预料之中的,常清茹费了那么大心思怎么可能是只想除掉自己那么简单,怎么也要一石二鸟才不算亏本。
只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救是义,不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毕竟,她也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孕妇。
“陆女官不是在场吗,难不成她也没有办法救充容吗?若是她都没有办法,那你也应当去找朴太医他们,而不是来钟粹宫找本宫。”看着黑漆漆的夜下的宫墙,顾南英声音冷如寒冰,似乎并不在意王充容的死活。
她若是真心想救王沁语,早就可以出手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那么先前得知她要生产时也不会不跟着前往长信宫,而是放任自流,还有闲情雅致与莫絮儿、姜沫去太液池赏灯猜灯谜了。
左不过是一个不在乎罢了。
刚才愿意出来见兰香,也不过是不想惊扰了其他宫的妃嫔,亲自出来拒绝好让她死心罢了。
“瑾昭媛娘娘,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奴婢也不会求到钟粹宫来。您当初能救和妃娘娘,必然能救我家娘娘,求求您了。只要您能救我家娘娘,您让奴婢做什么都行。”兰香原以为顾南英会顾念与王充容同住一宫的情谊,却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凉薄的话来。
顾南英轻笑出声,反问道:“本宫要你做什么?本宫愿意救和妃是本宫的事,本宫不愿也救不了你家娘娘,你还是回去吧。”
“瑾昭媛娘娘,您若是因为先前的事怪罪娘娘,那您不如怪罪奴婢。都是奴婢提议让娘娘将计就计的,娘娘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件事娘娘本就是受害者,求求您行行好,哪怕是看在陛下的份上呢。您自诩是医者,如今又怎能见死不救呢?”见顾南英不愿前去长信宫,兰香突然想起先前的事来,一想到顾南英是因为王充容将计就计陷害她而不愿原谅,主动将此事揽到自己身上,只盼着她能存一份善念去救救自家娘娘。
顾南英如何不知道她话中有假,王沁语意图陷害她谋害皇嗣的事如果不是有朴太医在场点破了真相,她也是要花好大一番心思才能免于责难呢。一着不慎,又是前世的结局。
她的家人又何其无辜,要受自己的牵连?
如今竟敢腆着脸上门求她救命?
“医者也有权选择救谁的命。彩云、追月,送她出去!”顾南英一甩袖,转身就要往屋内走去。
这大冷天的,她是脑子抽风了才出来听兰香说这些早就能预料到的废话吧!
彩云、追月刚要上前桎梏住兰香,却不知道她怎么就逃脱了。
眼见顾南英要踏进屋内,兰香也顾不得不敬,猛然上前一把拽住了顾南英飘然的披风一角,顾及顾南英怀着孩子却也不敢太过用力。
顾南英被身后的力量所拉扯着,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好在芸香手疾眼快将人扶住。
“你是想谋害娘娘吗!”凌厉的眼风朝兰香扫去,芸香满脸怒容。
“奴婢不敢。但求瑾昭媛娘娘看一看这封信!”兰香跪在地上扯着顾南英的披风却也不敢轻易松手,只怕自己一松手她就真的踏进屋内再也不理会长信宫的事了。
彩云、追月二人使劲力气竟然愣是没将兰香拽着顾南英披风的手给扯下来。
顾南英皱着眉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明明跪在地面上却执拗地拽着自己披风的兰香,心中有些动容,只是这样的心软还不足以让她忘记前仇旧恨。
“什么信?”
听到顾南英松口愿意理会自己,兰香清秀的脸庞上闪过清晰可见的狂喜,眼眸中激动地似乎是要流出泪来。
但见她不舍地松开顾南英的披风,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掏了好一会儿,才将一封对折着的信笺呈到顾南英面前。
彩云主动将信笺取过递到顾南英面前。
借着屋檐上挂着的灯笼朦胧的灯光,顾南英隐约发觉刚才兰香触碰过的地方有不甚清晰的血渍。
除此之外,信封十分干净,上面只写了“顾南英亲启”。字迹娟秀,一看便是女子的笔迹,不像是临时写就,倒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见顾南英拆开了信封取出信纸,兰香便安静地等待着。
这封信是年前吕贵仪摔倒生产的当夜,王充容担心自己也可能会遭遇不测提前准备的。
她早知自己此胎不好,却又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舍不得孩子,又想不出陷害旁人的法子。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就快到产期了,身体也越发疲惫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