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 长公主 - 问西来意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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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病中的人总是格外的脆弱,在送走了阿娘他们后,孑然天地间的孤寂感扑面而来,几乎要将长孙微云淹没。她很想找个依靠,可长宁是圣人,“君臣之分”那四个字压在了她的心头,让她难以喘息。在长宁强硬的语调中,长孙微云总算是顺从自己内心一回,将重担给卸了。

这一刻她只是她,而长宁也只是长宁。

长宁褪去了鞋袜爬到了榻上,也不怕她将病气过给自己,一伸手将她揽在了怀中。

长孙微云身躯一僵,但是很快地将放松了下来,埋在了长宁的肩头无声地哭泣。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越来越多。

还真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长宁心想道。手指在长孙微云的脊背缓慢拂动,温柔地哄着她。

长孙微云哭累了又睡着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觑见了长宁,面色倏地一红,才准备动身,又被长宁按住了。

长宁小声道:“等等。”在长孙微云睡着的时候,她一直在玩头发。这会儿忙将两人纠缠的发丝解开来。她先坐,又扶着长孙微云,关切地问,“饿了吗”

长孙微云很是羞窘,低低地“嗯”一声。头已经不痛了,四肢渐渐地恢复了点力气,可声音还是有些低哑,一听就知道哭了很久。

长孙微云病了,吃不得辛辣的,庖厨只煮了点粥。

长宁觉得这粥很没味道,可陪着长孙微云,她也喝了将近小半碗。

“不回宫吗”长孙微云问。

长宁横了她一眼,打趣道:“我照顾你这么久,你一清醒就赶我回去,好个过河拆桥啊。”

“我没有。”长孙微云忙替自己辩驳,她垂着眼睫,避开了长宁的视线,闷声道,“明天御史会弹劾了。”

“他们管东管西管我头上”长宁不以为然,这些个御史就知道盯着宫内的那点事儿,至于真正的苦处他们是一点都瞧不见。长宁对御史有些不满,但是没在这个时候提扫兴的话题。她揽着长孙微云抱怨说,“宫殿空旷,很是清寂孤单,我夜里都在想你。”有时候甚至想着让长孙微云入宫来,日日夜夜坐在她的跟前。可惜她知道,她的观音志向高远,只想在外朝与朝臣同班列。

长孙微云听长宁的软语,心也跟着颤了颤。她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说:“那……不回去了”

长宁将长孙微云往怀里一拢,坚定道:“当然不。”她咬着长孙微云的耳垂,低语,“你不想我陪你吗”她怕长孙家的放逐带走了观音的心和神魂,她怕观音也跟着离开了长安……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还是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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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长宁出宫夜宿公主府的事情果然被御史弹劾了。批判长宁是次要的,话锋一转就落到了长孙微云的身上。尘埃落定后,一切都恢复如常。就算梁国公府上被查封,长孙微云也可另买宅邸,住在圣人昔日的府邸,于理不合。

御史惧怕长宁,将矛头对准了长孙微云,好一通批判,说她不成样子。附和的朝臣有好几个,是先帝朝遗留的臣子。有义愤填膺只守礼制的酸腐文人,也有借题发挥的。毕竟在他们的眼中,随着长孙盛的流放,那属于长孙家的势力已经垮台了,他们开始不甘心,不乐意长孙微云这么个弱质女流凭借着与圣人的私交,做那宰相。

“的确是不甚妥当。”长宁轻笑了一声。

原本持着笏板寂然不语的杨延眼皮子颤了颤,抬头看了长宁一眼。见她面上带笑,心情非但没有放松,脑海中的弦还紧绷了起来。圣人对长孙微云的信重比他这个舅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且看长孙盛一系树倒猢狲散,而身为长孙盛嫡孙女的长孙微云未曾受到半点牵连就知道了。可是连宰相的位置都眼也不眨地给出去了啊。未曾封爵,恐怕圣人心中另有计较。

长宁没提赐宅的事情,而是温声道:“朕欲加中书令为赞德,赐住蓬莱殿怎么样”

这话一落,朝中先是一寂,片刻后群臣骚动,一些大臣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大声道:“陛下,不可!”赞德在改名号之前是正一品的“夫人”职,蓬莱殿是大明宫内宫寝殿,这真要是实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圣人册妃子了!

“陛下昔日在藩邸时,中书令为公主长史,打理府上俗物。如今继续担这份职责,也是合情合理。”

长宁听了这话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她的视线落在了方才一同跪下的长孙微云身上停留了片刻,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观音低着头,看不到神色猜不出心绪如何。长宁平淡地说了声“起身”吧,又示意群臣继续议论朝事。等到朝会散了,她才将长孙微云喊到了金銮殿中。两个人谁都没提朝会上的那点小风波,从外朝所谈的诸事中提了一条继续商议。

“逼良为贱是重罪,可往往畏惧权宦或者其他联结的势力,官府都轻轻放下了。北里三曲说到底是奴婢问题。”长孙微云想了想,又说,“在律法地位上,良贱之间如天堑,一入贱籍几乎不能转为良籍。或许可以给他们一个自赎免贱的机会。”

长宁点头说了声:“可。”具体措施还得长孙微云与宰臣们再做商议。她又慢条斯理地与长孙微云提了一些吏治改革的事,一件一件不必急着开始,但是总归得心中有数。末了,她才走向了长孙微云,双眸一瞬不移地望着她,问:“我在朝会上提的,你觉得如何”见长孙微云抿唇不说话,她又轻哼了一声说,“有朝一日当如此,不过不是赞德,而是皇后。”

长宁的话说道直白,一股热气直往上钻,长孙微云面颊霎时间便红透。那双明彻的眼睛也变得雾蒙蒙起来,像是蒙着千万种心绪。她摇头说:“不可。”

长宁又问:“不是不想是吗”

长孙微云低头看着靴子,可长宁并不想让她逃避,手指搭在了长孙微云下巴上摩挲了片刻,轻轻一抬,就让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长孙微云问:“若是入了宫城我还能得真自由吗”抛去种种困难不谈,那落在身上的无形枷锁能够将她的身心都困死。她的公主现在是陛下了,凡事都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她过去不愿意设想的事情总会到来的。她能做的就是在这段平静的日子里收拾好心绪,以臣子的身份陪伴在陛下身边。

长宁不想骗长孙微云:“我不知道。”她可以继续在外朝参与政事,可离开宫城的希望就变得渺茫了。就像她自己,选择了权势后,也牺牲了一点点自由。手指顺着脖颈往下滑动,最后点在了长孙微云的心口,长宁抿了抿唇说:“我感觉到你的心,很不平静。”

“我——”长孙微云垂着眼睫,将所有的复杂心绪都归为一种因,“我想我阿娘了。”

长宁问:“只是如此”

落在身上的视线变得锋锐,好似要将一切藏着的心绪都剖开。长孙微云没与长宁对视,自欺欺人似的开口说:“是。”

“你说谎。”长宁轻嗤一声,她的手依旧停在了长孙微云的心口,隔着衣裳感知那咚咚的心跳节奏,“你想要什么”

长孙微云抿唇,她想要的始终不能够得到,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要。每一段平静都是恩赐,她不用去设想未来,只能用把握住眼前的温度。轻轻地覆上了长宁的手,她说:“我别无所求。”

长宁神色冷了下来,她快速地收回了手,感觉她与长孙微云之间的距离又遥远了些。曾经得到过心与心的贴近,她不想要现在甚至是未来的疏离。“你为什么不能贪心点”长宁的声音有些莫名。

长孙微云跪倒在了长宁的跟前。

长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问:“你要与我绝交”

口吻好似朋友间的往来,可姿态却是君臣间高下悬殊的对峙。长孙微云摇头说:“没有。”

长宁的态度只冷淡了瞬间,她很快便俯下身,与长孙微云平视,诱哄似的开口:“那你回答我,你想要什么”怕长孙微云又拿了其他的话搪塞,她又补充了一句,“是你我之间。”

长孙微云依旧不肯出声。

长宁是恨惨了她的这种沉默,拉着长孙微云起身,将她扣在自己的怀抱里。

长孙微云眼睫动了动。

如果她的妄想和贪念成为长宁权倾天下,青史留名的最大阻碍,那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抱了长孙微云一会儿,长宁松开了她。她没看长孙微云的神色,喊了不远处侍立的梨儿,冷冷地说:“去查查这段时间别人在中书令耳边说了什么!一字一句,不要遗漏!”

长孙微云闻言猝然抬眸,她看不清长宁的神色,褪去了与她闲话时的温煦后,长宁的身上是帝王的威严,凛然不可侵犯。在这瞬间,她的心魂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得厉害,在痛彻心扉中,无端升起一种隐秘的快感。

长孙微云低头,藏住了那双发红的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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