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上) - 太子妃怼人从无败绩 - 林落风痕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归宁(上)

谢微不知,魂梦到了何处。

屋内陈设秀气精致,似千金的闺阁;架上书册琳琅满目,更胜饱学之士的书斋。

纤指抚过案几,仿佛她数年如一日,曾在此看书习字,伏案打盹。不论触手可及的笔墨纸砚,还是架上的珍玩,窗畔的盆栽,都如同是出自她的双手布置的一般,由心底而生出熟稔亲切的感觉。

画面忽而转为明亮,似风过吹散了迷雾。少女执卷而坐,若有所思。一室的静谧却被爽朗的笑声打破,匆匆而来的少年高大俊朗,眉眼处与她有三分肖似。

“妹妹,你来看这兰草如何?”

“你从何处得来的?”

“你不是不知道我那点能耐,这可是李公子寻来的,左右他也不是想送我……啧啧,如此娇生惯养的花草,听说价高者可逾万金。”

“你如今整日跟读书人厮混,不是说沾了满身的附庸风雅,怎的今日不装了?”

“在亲妹子面前,还装模作样作甚?我倒是要问你,他日若摆谢媒酒,可记得敬兄长我一杯?”

……

梦境如此真实。

仿佛她不是旁观者,而是亲身经历一样。

耳边传来子衿静姝的轻唤,她睁开眼才想起已嫁做人妇,这是她回门的日子。

梳洗打扮好出门,穿过厅堂与曲廊,在拐角处不经意一瞥,就怔在了原地。

一盆兰草,与梦境中一般无二,昨日她走过这处长廊时却未曾得见。

谢微一时恍惚,忡然而立,心思难言,于此时心中已然知晓自己犹在梦中。

然后,终是醒来。

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蕙儿沉静温淑的笑容印入眼帘,正守在床畔候着她起身。不远处,依稀可见翠色与粉色的衣衫交映,是子衿与静姝在为她挑选衣裳与首饰。

等到姑娘穿戴妥当了,子衿忍不住道:“昨儿竟是糊涂了,也不曾问过姑爷的意思,今儿这日子,难不成他还要去应卯当差么?”

昨日在前院时,蕙儿虽吩咐了众人,从今往后要改口称夫人,然而她们几个在屋里叫惯了姑娘,谢微也爱听她们这么称呼。

横竖她的夫婿如今并不宿在一处,无需顾忌太多。

听了这话,屋子里仿佛一瞬安静。略过了一息,蕙儿方才接话道:“倒让我想起一事来,昨儿我按姑娘吩咐的,送被褥到文房,留心多看了一眼,文房内只有一张窄榻,并未见铺盖枕头等物。”

这倒奇了,她们那位姑爷,新婚之夜究竟是如何睡下的?

新来的兰芝对姑娘屋里的事还插不上手,一直在旁安静地呆着,此时才抬头看了众人一眼,往前挪了几步,垂手立在姑娘下首,回禀道:

“前夜婢子起夜时,似乎见姑爷领着一个小厮,悄悄出府去了。”

此言一出,蕙儿等三人皆是一惊,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有心多问几句她可看错了,但话欲出口又止住了,悄悄抬眸先看一眼姑娘的脸色。

谢微却在瞧着兰芝,眸中微有异彩。就像是在街上铺子里淘到一个合眼缘的匣子,等会到家中打开一看方知其中竟有取之不竭的珍奇宝物。

新郎官新婚之夜佯醉避开众人深夜出府,阖府上下无人知晓,偏偏瞒不过一个小丫头的耳目。

她微微敛了眸光,内心忍不住感叹,这一瞬间竟然多少体会到那谢家小姐想给这丫头改名的心意了……面上却不辨喜怒,轻声道:

“走吧,莫误了时辰。”

一行人缓步穿过内院,长廊尽头一人负手而立。谢微停下了脚步,就见那男子已转过身来,一身深青,挺拔轩昂。

她的眸光微凝,但见她的夫君俊容含笑,走了过来。许是因为要骑马,脱去了文士儒衫,换的这身装束更显精神头,倒是别有一番气概。

“夫人久候。”

明明是他等候已久。然给人留面子的话不会遭驳,知情识趣的人更能让人心生好感。

两人并肩而行,下人们都识趣地远远落在了后头。

谢微垂眸缓步而行,余光却不自觉瞥过身侧之人,想起方才似乎忘了回礼。实则如昨晚初次相见时那般,内心有意回避着对他的称谓。

忽而柔荑落入了温暖的掌心,身畔之人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

“潜渊,夫人可以唤我的字。”

她的睫毛一颤,不动声色地偏过了头避开……潜渊,如此也太亲密了些。

管事的早已备好了轿子,而忠叔手上牵着的一匹白马甚是神骏,惹得谢微也多看了两眼。

待上了轿子,也不知谢家路程远近。许是忧思过甚,入睡后又被梦境所扰,清早起身时就觉精神不济,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甚沉,醒来时但觉说不出的心满意足,只想畅快地伸个懒腰,窝在被窝里刷刷手机,点上一杯奶茶,加一份草莓芝士蛋糕。

然而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传来时,她的大脑瞬间启动了开机模式。还未睁眼,已能感觉到手肘处的丝绸触感,然后沉入了一个宽厚包容而可以依赖的怀抱,溺爱疼宠的笑语在头顶响起:

“微微醒了?”

不用想,她已知晓这是谢夫人了。难怪能睡得那样的沉,母亲的怀抱本就是儿女最依赖的,愿沉溺其中无忧无虑永远做个孩子。

也许是体会到身体本能的依恋,纵使眼底有了些许的酸涩,仰起头时,却带上了十足的小儿女情态,一边笑着,一边似乎还要往被窝里躲。

谢夫人瞧出她已睡足了,笑着一把将她捞了出来,吩咐丫鬟们打水进来。

谢微打量了一下屋外日影,竟已偏过了正午。她这是睡了多久?难到回门宴也错过了?心中不禁有了些不安。

谢夫人一边接过丫鬟们端来的茶杯帕子,亲自递给她漱口梳洗,一边笑着打趣道:姑爷陪着老丈人喝了酒,又被拉着下棋去了,正好我们娘俩也悄悄说会儿话。”

谢微心中稍宽,情知这是谢夫人为她解围之语,然而见谢夫人笑容轻松,而无半句提及女儿贪睡的不妥之处,于是在心上就渐渐将此事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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