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在一起后,他们俩要约着去南京市区玩,结果约了两次也没能成功,一次因为下雨,一次因为班级会——朱婉婷对于这种例行的班会也坚持要参加,从不缺堂。
终于选定了日子,两人一起去南京城里看电影。那次的天气可以说十分捧场,阳光很好,不晦涩也不毒辣。然而因为学校的位置偏僻,没有通地铁,他们去市区只能坐公交车。
平时公交车上人不多,倒也方便。可偏偏那天正赶上了镇里的一个农节——校园所处的那一片区域是城乡接合部风格,凡遇到谷雨或者芒种一类的节气,镇上例必会有一些集庆的风俗。那天的游客像是从山上流下的泉水一样,滋滋不断,他们等了三辆车才最终挤上去。
在车上,两个人被不远不近地隔开来。因为环境拥挤,他们也没法移到对方身前,连说话也要很大声才能传递过去,故而也没什么交流。
下车以后,林芃菲说:“没想到我们选的日子这么好,这么多人出门。”
朱婉婷讪笑着表示赞同,并说:“我们应该查下出行便利情况再出来的。”对于车上拥挤的尴尬,她尚未缓解,不知道那是源于感情鸿蒙初开的紧张,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林芃菲面前出了丑一般,浑身都不自在。
林芃菲打趣说:“是啊,谁能想到他们尽往咱俩的时间上凑呢。”他以往说话都是无所顾忌的,那时因为刚和朱婉婷在一起,有点生分,说话的时候仿佛试探似的赔着加倍的小心,好像她是易碎的容器,声音大了就会被吹破。他连走路都要礼貌地让她走在稍稍靠前的位置——他是过于谨慎了。
到了电影院,他们没说上几句话,影片就开始了。
银幕前的黑暗里,林芃菲如坐针毡,他的注意力清晰可辩地分割成了两条,一条注意着电影情节,一条则费尽心思关注着朱婉婷的动静。他能感受到,朱婉婷也坐得很局促,但是她不像他像是有多动症一样心浮气躁,她只是挺直着身子,努力让自己融入到电影情节中去。
他试着就电影中的一些情节小声地和她解释交流,她只轻声地“嗯”着回应。
他就在心里骂自己:看电影这主意坏透了,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和朱婉婷说上一句流畅的话,也就没办法感受她对自己动作和言语的反应。
他们虽然往来通信已经有很多次了,可是和本尊这样近距离相处,感觉还是陌生的,像在接触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林芃菲试探着去牵朱婉婷的手,结果被她狠狠掐了一下挣脱了。他干脆就彻底放弃了,安安心心地看起了电影。
送朱婉婷回宿舍的时候,他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心里懊恼极了,他一方面对自己糟糕的表现深恶痛绝,一方面也因为牵手被拒绝而深感颓废。
朱婉婷也一直很局促,表情十分不自然。
他们第一次的约会匆匆忙忙就结束了,在林芃菲这里倒也没什么,虽然不完美,却很懵懂真实。
可在朱婉婷那一方,她却心生罅隙。她的敏感没有给他们的感情留下多少容错的空间,那些轻轻的遗憾,都在她的心里投下了深深的阴影。
之后,林芃菲虽然处处殷勤,但也把自己的缺点全都呈现给了朱婉婷。朱婉婷说自己找不到往年《西方哲学史》的考题大纲和讲义,他记在心上,发动朋友搜寻一番,第二天就从哲学系同学那里找到了。
他拿着讲义去朱婉婷那里邀功,朱婉婷自然很欢喜,不仅称赞他,还让他代谢哲学系的同学。他则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晚上去和那个同学喝场酒,好好谢谢他。”
朱婉婷怪道:“表示一下谢意就好了,喝什么酒?”
林芃菲说:“借资料的时候已经约好了。”
朱婉婷有点生气地怨他:“天天就知道喝酒。”
林芃菲看出了她的怒意,也觉得自己在时间上怠慢了女朋友,就说:“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介绍你认识一些朋友。”
朱婉婷心里却有另一番抱怨,她想:我又不是没去过你的酒局,才不要去认识那些人,他们都满嘴胡话,酒多了更是胡言乱语,像中了邪一样说个没完,他们说的话随便是谁都能听出虚情假意,就你相信;饭桌上烟味也难闻,呛得人嗓子痒,你又只顾着喝酒,根本全都忘了体贴我,我可不去作摆设。
她很痛恨身边的男人都是这个德行,于是十分坚决地回绝了林芃菲。
林芃菲没办法,只好说几句好话劝慰她,可还是不取消约会,照常去喝酒。
几次之后,朱婉婷更加心冷,认为男生都没心肺,靠吹牛就能心跳呼吸。她觉得与林芃菲相处,像是小时候爸妈吵架把她送到邻居家借住一样,谈不上对邻居的喜欢与厌恶,就是感觉不自在。
一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林芃菲陪着朱婉婷在自习室里熬过了又一个难熬的晚上。他的心思完全不在教室里,一会掏出手机看两眼,一会出去转几圈,一会又坐在座位上发呆。
朱婉婷坐在他旁边一言不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自习结束后,他们俩相并走在玉兰路上。林芃菲正因为解脱了束缚,不断伸着懒腰放松身体。
朱婉婷看着他玩世不恭的样子,说:“我有话对你说。”
他们俩就到旁边的凉亭坐下,朱婉婷微曲着双腿,用双手抱着膝盖,心情失落。他们刚相处的时候,她对于林芃菲还抱有某种幻想,她想,执着于音乐的人,身上定会蕴含独特的艺术魅力,即便是偏执、孤僻、高傲或者倔强,那也是可圈可点的。
可是他们在一起之后,这些她都丝毫感觉不到,林芃菲太市侩、太随意、太不着调,也对她太优容,这让她觉得很空洞,吵他也是无用,仿佛自己使劲挥出了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自己不疼,对方也不疼。
她对林芃菲说:“我想我们俩可能不适合做男女朋友,我并不讨厌你,可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感觉怪怪的,我猜你也是的。”
林芃菲当然也感觉到了那种奇怪,但却奇怪与兴奋并存着,而且兴奋的感觉也显然要比奇怪强烈一点,就嬉笑着说:“我觉得挺好的啊。”
朱婉婷急道:“可是我觉得不好!”
林芃菲说:“那你想怎么办?”
朱婉婷说:“分手吧。”
林芃菲顿了一下,笑说:“好啊!”他当然不是真的想分手,他早感觉到朱婉婷十分脆弱,时常又偏激又易怒,只是想着慢慢引导她,又想着要施以长计徐缓图之,尽力不逆反她,就同意了分手。
朱婉婷看着他纨绔的样子,更加着急道:“我说真的呢!”
林芃菲偏偏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只依旧维持着嬉笑的表情说:“我知道啊!”并不做过多解释。
朱婉婷气得站起身就走。
林芃菲也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朱婉婷气道:“都分手了还送什么!”口气好像是她被甩了一样。
林芃菲想,来日方长,就果真没有去送她。
自那以后,朱婉婷一连几个月没有理林芃菲。等林芃菲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才跑到朱婉婷面前悔过。
朱婉婷却说:“我也没有责怪你,就是我们两个不合适嘛!”
林芃菲质问:“怎么不合适?”
朱婉婷咬定说:“就是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