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表白
n.表白
覃涣周一的课已经结课,顾为覃轻手轻脚地起床,本想让覃涣多补会儿觉。然而他换好衣服一回头正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覃涣刚醒只觉浑身酸痛,脑袋还懵着,目光涣散却依旧紧紧追着他,顾为覃被看得心痒,他走回床前俯身吻了下覃涣的额头:“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怎么戴了这条领带?”
两句话撞在一起,一句语气平缓,一句充满讶异。
覃涣探手攥住领带,哑着嗓子小声念叨:“别戴了……”
耳根红得仿佛与耳垂上的红玫瑰融为一体,他尝试解开领结,没试几次就被捏住手腕。顾为覃摩挲着他腕处凸起的骨头,毫不掩饰话里的笑意:“新买的就扔掉太浪费了,你不喜欢我戴出门,这条就留着在床上——唔!”
覃涣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这下连眼尾都开始泛红:“别说了……你想戴就戴。”
顾为覃出门后,覃涣又磨蹭了半天才起床,他走进厕所洗漱,余光扫到垃圾桶忽然停住动作。他瞪大眼睛,弯腰看清了垃圾桶里的东西——一条领带,和昨晚系在他手上的那条、今早顾为覃戴着上班的那条一模一样。
只是垃圾桶里的这条上沾满了不便明说的液体,顾——为——覃——!覃涣鼓着嘴加重刷牙的力度,他决定今天一上午都不理那个满嘴谎话的家伙了!
然而,这个决定在10分钟后就被宣布失效了。顾为覃打来电话,以往覃涣听到都会立刻接起,这次他等了两秒才接通,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覃老师,小米粥在高压锅里温着,你结束后给我打个电话,我今天事儿有点多,不……欸,马上就来。”
拒绝交流的决定早就被覃涣忘到九霄云外了,他边往厨房走边回:“没事儿,如果时间不合适我自己回来就好了,你去忙吧。”
覃涣吃完早饭,打车去了都大,今天是没课,但他和崔祎合作撰写的一篇论文刚收到编辑的修改意见,他们需要商量商量怎么改。
讨论室的门半掩着,他擡手敲了敲门而后推开,露出脸上浅浅的酒窝:“师兄早。”
“早……”坐在电脑前的崔祎笑着看向他,视线在他脸上扫过最终停在左侧,笑意瞬间淡了。
覃涣随着他的视线摸了摸脸侧,糟糕,昨晚顾为覃送的玫瑰耳钉忘摘了。
崔祎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继续说:“耳钉很漂亮,朋友送的?”
“呃……是。”覃涣想过要告诉师兄他的恋爱状态,但绝对不是现在,他磕磕绊绊地敷衍。崔祎没追问,垂下眼盯着电脑唤他过来办正事,覃涣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一直聊到下午四点,结束时他才看到顾为覃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我到了,老地方等你。”
他急忙回拨电话,同时起身收拾东西跟崔祎打招呼:“我先走啦师兄,明天见。”
“我今天也走东门,一起吧。”崔祎合上电脑,擡头冲他笑了笑。
两人并肩走到东门,崔祎看着覃涣上了那辆眼熟的黑车,往常车窗紧闭,他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今日不同,车窗降下一半,他瞥见灰色西装裤上搭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门关上了车却没动。
崔祎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他看到那只手覆上覃涣白皙的后颈,倏地把人拽到驾驶座那边,接着车窗升起遮住了他窥探的目光。
几分钟后车走了,崔祎却还站在原地。过了良久,他才迈开脚步,每一步走得又慢又坚定,仿佛方才的伫足就是在思考要往哪里走。
覃涣红着耳根咬了咬下唇,在湿红的嘴唇上留下一个浅白牙印:“今天工作不顺心吗?”
顾为覃诧异地挑了下眉,从鼻腔挤出一个“嗯”,上扬的尾音写满疑惑。
因为顾为覃从来不在学校附近吻他,连牵手这种肢体接触都尽量避免,像刚才那样吻得又狠又忘我,多半就是心情不好或者想做。
后者不太可能,毕竟现在天都没黑,所以……他听到顾为覃轻哼一声:“是有点不爽,宝贝被别人惦记了可以报警吗?”
脑子疯狂运转,覃涣眼睛越睁越大,最后一脸难以置信:“你在吃醋?”
“不可以?”
覃涣嘴角要咧到耳朵了:“他是我师兄,喜欢女生的。”
“他告诉你的?”
这次惊疑的人变成了覃涣,他确实没见过崔祎谈女朋友,但这也不代表人家喜欢男生啊,应该不会吧……
顾为覃扫了眼后视镜里表情空白的人,本想等覃涣自己察觉,可这人每天在他面前师兄长师兄短的,他听够了。他找了十年的人,连根头发丝都不想让别人碰到,今天这把火加上应该差不多了。
翌日,覃涣没在办公室看到崔祎,周三他被排了晚课,等回办公室时人都走光了。他边收拾教案边回复顾为覃的消息,最近步念生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找不到人,于是顾为覃被迫挑起律所大梁。每晚都能听到顾为覃一边骂人一边整理案件资料,想到这儿覃涣没忍住笑出声。
“覃老师……”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他回头却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师兄?”
崔祎极少叫他“覃老师”,大多都是玩笑时的调侃,可此时崔祎表情复杂,看不出一点笑意。
覃涣愣了几秒试探道:“这么晚了师兄还不回家啊?”
“我在等你。”崔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眼神让覃涣很不舒服,仿佛看一眼少一眼。
覃涣努力弯了弯嘴角:“等我?”
“来接你下班的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吗?”崔祎也随之弯起嘴角,笑意却没有抵达眼睛,他直截了当掀开遮盖在虚假和平上的面纱。
覃涣没见过直白到不留余地的崔祎,他慌不择言:“抱歉师兄,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是怕你介意。”
“介意……”崔祎拖着长音重复了一遍,听起来像叹气,他直直盯着覃涣,继续道,“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覃涣敏锐察觉到后面的话他并不想听,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只有相互的喜欢才有意义,单恋对于另一方来说总归是困扰,但我装不下去了。”崔祎自顾自地说着,笑意苍凉,带着一丝无可奈何与苦涩,“覃涣,我喜欢你。”
覃涣阖上眼,掩住满目的水光。早该想到的,他自认敏感多心,可怎么就没看出崔祎的体贴入微不是师兄对师弟的关照,而是……
大概因为他甚少接收到这等爱意,他分不清、看不透,但……覃涣缓缓睁开眼:“为什么?”
“这种事儿说不明白,对我来说,就是遇到了,然后就爱上了,我也没有办法。”崔祎望着逐渐染上红晕的眼尾,都要评副教授的人了,在他面前还是一点情绪都藏不住,手习惯性擡到半空又默默放下了。
其实并非无迹可寻,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你扬头甜甜地叫师兄好,笑得太好看了;又或许是那年生日你从包里故作神秘地拿出一块小蛋糕,而那天只有你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