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青萍下
第十二夜青萍下
谢梧终于睡了半个月来第一个好觉,早上起来时感觉窗台上的吊兰都更加生机盎然了。
谢梧点开财经新闻,边看边吃着早餐,忽然,他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
谢梧对小护士道:“多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明天我就出院了。”
小护士眼睛有些红,却不是因为他,而是早就哭过了。
谢梧本想亲手打破小护士对自己的所有幻想,见此状,也说不出什么绝情的话,道:“你今天似乎不开心?”
话音刚落,小护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出于一个人的正常同情心,谢梧递过去一张卫生纸。
谁知小护士宛如见到浮木的溺水之人,一下子抱住谢梧,哭得更大声了。
谢梧下意识悬空双手,心中烦躁,只是口头关心道:“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小护士哭了多长时间,谢梧的手就僵直了多久。等小护士哭完了,谢梧低头瞟了一眼粘着粉底和眼泪的衣服,心中由晴转阴,但多年的教养和世故让他依旧笑着:“舒服点了吗?”
小护士真心觉得自己碰到了好人,抽抽嗒嗒道:“昨天那个杀人的……砍伤了我哥哥,他人……还在重症监护室,可那里那么贵……我家……没那么多钱呜呜呜。“
面对他人死亡,谢梧已经到了冷漠的程度。再说在地下赌场的能是些什么好人啊,谢梧这次连最基本的关心都不想装,道:“抱歉,我是个月光族,也没多少钱。”
那小护士慌忙地连连摆手:“我不是问你借钱,只是一时没忍住,今天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就连我那些同事都说这样的人不用救了。可他是我哥,他从没读过书,一直努力赚钱供我读书,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可他对我来说就是好人,我怎么能看着他去死?”
谢梧做出一脸惋惜的样子,道:”抱歉,但能活一天就尽心一天,这就是你现在唯一可以回报你哥的办法了。“
小护士还在啜泣,谢梧被烦得无法,心底的恶魔顺着地狱口爬了出来,把麻烦踢走,道:“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你哥在哪里打工,你应该去那里问问,工伤也是要赔偿的。”
此言一出,小护士眼中闪过希望的光,可旋即又胆怯起来,道:“可他……不是正经工作。”
哥哥可以为了妹妹天天在危险里,妹妹却连危险都不愿意接近,亲情和危险哪个可怕?那恶魔在问题旁边上蹿下跳,谢梧歪头疑惑道:“你怕啊?你怕就散了。”
“不怕,”小护士被人激得脱口而出,可眼中依旧是游移不定的光,仿佛催眠自己一样重复着,“不怕,我不怕。”
地下赌场是什么地方,谢梧很清楚,进去容易,抽身难,但他还是道:“那里的人若是不好对付,记得报警。”
“我可以帮你。”声音从门口传来,屋内的两人同时寻声看去。只是一道满怀希冀,一道意味不明。
唐镜堂忽略谢梧那“少管闲事”的眼神提醒,走进来坐在谢梧床边,道:“我认识几个道上的大哥,可能能帮上忙,明天你来口腔科找我吧,我们私聊。”
小护士满心欢喜走后,少时的所见所闻重现在眼前,谢梧立刻焦急道:“你想干什么?蹚这趟浑水干嘛?”
唐镜堂看着他胸口湿润的痕迹,笑道:“你想干什么?”
唐镜堂倒不是谴责他,继续道:“她只是想要钱救人,你不该给她指一条死路。”
谢梧一点不觉得愧疚,这世上哪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事情,反问道:“还有其他路吗?而且那是她的事,她应该明白富贵险中求。”
有一瞬间,唐镜堂的笑特别难看,谢梧仔细看时唐镜堂脸上还是挂着那副客气的浅笑,她摇摇头,摸了摸他的下巴,道:“行了,我就随手积德而已,不值得你我费心。”
谢梧专门等下午的时候出院,出院时心情还是不好,满脑子都是唐镜堂摊上的事。准备一会儿生气,让唐镜堂答应远离这件事。
唐镜堂见谢梧坐在驾驶室等着她,笑着坐到副驾驶,道:“还没好利索就开车?”
眼前人一笑,谢梧就生不起气来,可谢梧还是不理她,道:“我生气了。”
唐镜堂才不会惯着他,嗤笑道:“那好吧,那我今天打车回去了。”
谢梧飞快锁了车门,着急道:“嗳,我又不生气了,但我只能开五公里,五公里外腿就要废了。”
唐镜堂知道他的心思,继续逗他道:“好啊,那先到你家,我打车回去。”
谢梧知道她吃这套,也知道她在逗他,睁着桃花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唤道:“姐姐~”
唐镜堂轻笑出声,连上了车上的蓝牙,放了首悠扬的纯音乐,半晌后忽道:“后天有空吗?”
谢梧有些意外,算起来这是唐镜堂第一次约他,往常他不找唐镜堂,唐镜堂也不会主动找他。这真算是一次大进步啊,谢梧嘴角的笑还是克制不住地溢出来,道:“这算是约会吗?”
唐镜堂摇头,在谢梧失望的瞬间道:“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是约会,那样的地方,不算是约会。”
谢梧的心情如过山车一样,他差点和前车追尾。谢梧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笑骂:“woc!”
约会归约会,但谢梧的伤没有好利索,两人没有欲望,就只剩温馨的平和。两人互不干涉,又有人陪伴。
唐镜堂做饭,谢梧洗碗。唐镜堂坐在地毯上撸剧吃蓝莓,谢梧双腿环着她看微表情心理学。
睡觉前,谢梧看着一滴水珠,顺着刚沐浴完的唐镜堂优美的颈线滑落至她无暇的肩背处,最后没入脊椎下的深窝。
唐镜堂从镜子里看见了谢梧炙热的眼神,她把精华液倒在掌心搓开,然后慢慢地擦过自己的脖颈、锁骨,继续向下,滑进令人遐想的幽处。
纤指配雪肤,如宵夜般勾人,唐镜堂边抹边道:“这睡衣是雨露均沾每位春风一度的过客吗?”
听着这话倒像是吃味,谢梧心情颇好地起身去拿吹风机,道:“专门给你买的。”
唐镜堂当然知道这是新的,她拿的时候吊牌都在,不过是为了逗他,露背衬衫式睡衣,不得不说,谢梧的审美有两下子。
谢梧站在唐镜堂身后给她吹头发,末了低头想往她纤细的脖颈上印一个吻,谁料唐镜堂直接偏头,对上他的唇。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谢梧只能在唇上感受到清甜的蓝莓味。谢梧微微擡眸,正迎上唐镜堂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美,像是散落在草丛里的玻璃,映着露珠里的瀚海,映着月光的光芒,他披着满身脏污的黑色羽毛被她吸引,靠近她,把她叼进自己的巢穴。
等谢梧回神时,谢梧已经把她深深藏进鸦羽下,不管不顾那玻璃是否会划伤自己。
许久之后,唐镜堂从谢梧身上翻到一旁,轻声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