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
风云
白云飞刚有这个念头,老谷主林霄便开了口，“你们这次来药王谷，可是为了当年的事？”
当年？
白云飞被秦牧扶着做到桌边,悄悄打量着林霄的脸色，不动声色道：“谷主,想必林姑娘就是你带出玄阴宗，认她做了女儿的吧。”
“是啊，小雪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林霄轻叹一声，引人入画的催眠术对身体消耗太大,林霄扶着扶手慢慢站起身，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便已经满头大汗。
白云飞给秦牧使了个眼色，秦牧虽然脸色臭得要死，但动作十分迅速,立刻上前扶住林老头，让他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拉他起身。
秦牧的动作不容拒绝，林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秦牧拉了起来，甚至起得太猛,还引得一阵头晕目眩。
林霄下意识握紧秦牧的手腕，下一刻，他猛然怔住,手下的力气骤然增大，“别动！”
秦牧动作一顿,视线落t在林霄遍布皱纹的手上,再缓缓擡眸，直勾勾盯着林老头的脸。
林老头半晌没有动作,一直紧紧抓着秦牧的手腕，似乎是在确定什么，白云飞微微垂眸，心想，他应该是在给秦牧把脉，只是不知林霄谷主在意的，到了露凝香还是太岁。
秦牧盯着林霄，突然抽出手，开口道：“谷主，还是和我们仔细说说当年的事吧。”
林霄的魂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喃喃道：“好，好……”
白云飞给林霄递了一杯热茶，看着林霄坐下之后，轻轻拽了拽秦牧的衣袖，让他坐下，给秦牧也倒了一杯茶。
秦牧接过茶盏，在白云飞身边坐下，林霄浅浅用茶水润了润嘴唇，便接着林雪刚才的话继续讲。
“当年，我受人所托前去玄阴宗查一件事，躲开了玄阴宗所有的药仆，也穿过无数毒瘴迷雾，本以为会顺利地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没想到竟然会在那处潭水中失了手。”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章鱼，它突然从水中窜出，我当时吓坏了，把身上所有的毒药迷药一股脑儿全洒了出去，甚至连化骨水都洒在了它身上，但它的身体就像是铜墙铁壁铸成的，根本没有弱点。”
“章鱼怪的触手缠住了我，我原以为就会命丧于哀沂山，但是没想到，潭边的那处木屋中，突然冲出一个小姑娘，她手中拿着一根纤细的木枝，那木枝抽打在缠绕我的那根触手上，看似以卵击石，但是狂躁的怪物竟然奇异地安静下来。”
“我狠狠摔在了地上，那个小姑娘将我扶起来，她告诉我，克制怪物的树长在那小院之中，玄阴宗存在了多久，这树就生长了多久，是玄阴宗的开山之祖用秘药培育的，只不过折断的树枝功效会大大减弱，尤其是沾了水之后。”
“小姑娘拖着我往那处木屋中走，这时怪物已经再一次从水中冒出，冲起巨大的水柱，直接将我与那小姑娘冲倒在地上，我们被冲得晕头转向之时，章鱼怪巨大的身躯已经全部露出水面，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直接朝我们袭来。”
白云飞心说，下一刻，林雪就该出现了。
“这个时候，潭边古树上居然又掉下一个小姑娘，与救我的那个小姑娘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白云飞的心落到了实处，她点点头，提起茶壶为林霄续了一杯茶，见林霄端起茶盏喝水，她便主动接上了林霄的话。
“这就是遇见林雪之前的事情了。”
林霄的声音原本十分惊恐，但是此时却骤然低落，“是啊，后来就如小雪所说，她与那个救了我的孩子是孪生姐妹，当时我们三个分开跑，章鱼怪选择去追那个救了我的小姑娘，我因为怯懦，却不敢再走回头路。”
闻言，秦牧冷笑一声，“人家本来待在那个木屋里便会安然无恙，就是为了救你才身陷囹囫，你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白云飞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她与秦牧之间，有一个黑脸就够了，林霄本就心怀愧疚，此刻更是羞愤难当，被秦牧说的连头都擡不起来，于是白云飞刻意放轻声音，显得春风和煦，瞬间让林霄卸下心防。
“谷主，当时情况危急，您的选择也没有错，不然的话，谁又能将林雪养大呢？林雪与另一个小姑娘感情深厚，那个小姑娘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会理解你。”个屁。
白云飞话说得漂亮，但是想到沈梦，她心中还是气愤不已。
白云飞与秦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果不其然，三言两语就拿捏住了林霄的心理。
林霄听到白云飞为他找到了这么好的理由，他当即老泪纵横，身体不自觉地偏向白云飞，远离了秦牧。
“后来我与小雪远离了那处潭水，等了那个小姑娘许久，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她都没有再出现，那时我彻底死心了。也正是在那个晚上，我得知这一对姐妹，一个叫十一，一个叫十二，小雪就是十一。”
“小雪告诉了我她与十二的事情，小雪求我带她一起逃出那个鬼地方，我同情小雪的遭遇，更因为对十二心中有愧，于是便收了小雪为义女。”
林霄望向白云飞，眼神悲戚，但是眼底又充满希冀，似乎在等着白云飞的肯定，“白姑娘，这么多年我饱受良心的谴责，极尽所能对小雪好，十二在天有灵，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白云飞笑着点头，“对。”才见鬼了。
秦牧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瞬间打破忏悔应有的低迷气氛，“你去玄阴宗，为了什么？还有，你刚才给我把脉，何故那么惊讶？”
闻言，林霄慢慢收起脸上的痛苦惘然，他擡眸，对视上秦牧清冷淡然的眼眸，轻声反问道：“你们呢，这是来药王谷，为什么？”
白云飞执着茶盏的手一顿，眼眸微动，下一刻又恢复如常。
秦牧笑了笑，“榷州与青州不过相隔百里，你应当听说过青州药尸吧。”
“你们果然是为了药尸一事前来的，该来的躲不掉，果然是天意啊。”
林霄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十八年前，青州突然出现药尸，听雪山庄一夜之间全部灭门。”
白云飞的手指骤然捏紧，茶盏倏地倾倒，直往地上摔去。
在白云飞的茶盏脱手的瞬间，秦牧伸出手，稳稳当当将下坠地茶盏握住，茶水微微发烫，落在秦牧手上，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出现一道红痕。
白云飞抿唇，下意识拉起秦牧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
白云飞握着秦牧的手，垂下眼帘，声音极轻，“抱歉，是我大意了。”
秦牧将茶盏置于桌上，望着白云飞精致柔美的侧脸，温声道：“无碍，你小心点，别烫到自己就好。”
秦牧知道白云飞现在心里不好受，他也没想到，药王谷谷主林霄也与十八年前的事情有关，看样子他知道的还不少，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虽然他们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但是那次旧事中死的人全是白云飞的亲人，秦牧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白云飞，于是轻轻抚了抚白云飞的发顶，“没事的，一切有我。”
白云飞知道这是件好事，知道真相，才能给那些枉死的人报仇，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态，起码面上无懈可击。
白云飞朝秦牧勾了勾嘴角，“我真的没事。”说罢，白云飞望向一边，林霄的视线落在秦牧身上，看上去像是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