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

荒地

秦子林一愣,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如此激动，他反应了片刻，而后连连点头,“禀父皇，景舟哥也在,与他们同行的人当中，似乎还有青州尤家与一些江湖门派之中的人。”

皇帝秦琅面色沉沉，也不说话，秦子林实在摸不透皇帝在想什么,也不敢贸然再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地觎着皇帝的脸色。

事实上，秦牧如此突兀地出现，皇帝并非不想关注,而是没有精力再关注了。

就在这短短数日里，皇帝几乎整日卧病在床,他现在甚至连站起来都十分吃力，再加上北戎蛮夷多次来犯，燕云十六州接连失守，内忧外患,皇帝忧虑过重，身体已然到达极限。

他日日夜夜盼着秦子林或者秦景舟能够带回好消息，如今秦子林失手了,皇帝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秦景舟。

他无意与秦子林动气，这样他只会死的更快。

皇帝深吸一口气,想到秦子林说的,秦景舟已经见过了那玄阴宗，依照秦景舟的能力,想来他不会空手而归。

皇帝垂眸，深深看着秦子林。秦子林感受到头顶阴冷的视线，目光愈发畏缩，甚至跪在地上的身子也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父皇现在越来越喜怒无常，甚至在他的眼神中，秦子林还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好像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而对方正在评估自己的价值。

良久，直到秦子林快支撑不住了，皇帝才挪开视线，意味不明道：“子林，你这一趟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明明是关心的话，秦子林听着却毛骨悚然，他慌乱起身告退，随后强压着满心惊慌，飞快地离开了皇帝寝宫。

他能感受到，一道视线一直追随在他身后，像是在盯自己早就看上的猎物。

秦子林直到跑出寝宫才终于能大口喘气，他扶着树干，微微擡眸，迎着头顶惨白耀眼的光，秦子林一阵头晕目眩。

忽而，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像是一汪清泉中飘落几片竹叶，让人顿感清凉。

“子林，你还好吗？”

秦子林听到声音后回神，只见秦景舟站在不远处，一身红色官服，衬得他眉眼白皙如玉。他嘴角含笑如清风拂面，瞬间缓解了秦子林刚才的慌乱与惊恐。

秦子林咽了咽口水，四下撇了一圈，急忙对秦景舟招手。

看着秦子林慌张的模样，秦景舟脸上笑意不变，慢慢朝秦子林走过去。

秦景舟走到树下，巨大的树荫将他与秦子林笼罩，秦景舟视线落在阴阳的分割线上，淡漠又捉摸不透。

秦子林可顾不上秦景舟在想什么，他见秦景舟站着不动，于是急忙上前两步，压低声音慌张询问：“景舟哥，你是不是要去找父皇？”

秦景舟眼眸微动，收回看着地面的视线，转而望向惊疑不定地秦子林，“怎么了？”

看样子就是了，秦子林做贼心虚地瞥了一眼大殿门口，那殿门像是一只张着嘴的巨兽，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景舟哥，我刚从里面出来，我父皇现在心情不太好，你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还是换个日子再来吧。”

秦子林说的还是委婉了，皇帝现在的心情不是不太好，而是十分吓人，那阴惨惨的模样，让人看着就瘆得慌。

秦景舟是皇室宗亲，有他们几个皇子在，皇位怎么也不会落到秦景舟头上，再加上皇帝一向对秦景舟颇为喜爱，与秦景舟交好准不会出错。

秦子林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几次三番对秦景舟主动释放善意，要不然，他才不会管那些闲事。

秦景舟闻言淡淡挑眉，“是吗？陛下与你说什么了，能把你吓成这样。”

秦子林间秦景舟似乎不信，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秦景舟，最后，他着重强调，皇帝现在的精神状态很诡异，真心劝他不要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没想到秦景舟的关注点却不在皇帝身上，他随意道：“我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暴露秦牧的行踪吗。”

秦子林一顿，瞬间不说话了。

他早就把秦景舟交代他的事情抛之脑后了，秦子林早就对秦牧记恨已久，好不容易有了秦牧的把柄，秦子林能忍住不告状才怪。

但是话虽如此，被秦景舟发现他告状，秦子林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秦子林在心里暗骂秦景舟不识好歹多管闲事，但表面上却一副知错讨饶的模样。他说了几句场面话，见秦景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秦子林也就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

直到秦子林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深红色的宫墙之后，秦景舟才收回视线，他扫了眼敞开的殿门，随意迈出荫凉的树影，重新站到光下。

秦景舟一路踱步进了寝宫，在太监的带领下，直奔皇帝龙榻前。

看样子皇帝已经等候他多时了，秦景舟面不改色，恭敬行礼，“陛下万岁。”

皇帝没想到秦景舟来得这么快，他竭力忍下嗓子里的痒意，眼眸暗沉，“景舟，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陛下，凉州瘟疫已平，至于长生药，目前还没有下落。但是，臣带回来一个人。”

皇帝听到长生药没有下落时，心头怒火已经止不住的往起蹿，他强压着听到最后，忍耐道：“何人？”

“元一。”

·

另一边，秦牧和圣女一行人已经跋涉许久，烈日当空，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土地都晒得干裂，放眼望去没有一颗遮凉的树。

秦牧和圣女他们俩因为身体原因，冷得和冰块一样，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不见一丝汗，依旧是清爽的模样，至于其他人，早就晒得人满头大汗，脸色通红。

饶是如此，秦牧都感觉周围像是一个蒸笼，他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圣女受不了了，她烦躁地挥了挥手，药仆见状立刻停下，小心谨慎地放下了擡着的椅子。

椅子轻轻落在焦黄干裂的地面上，圣女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前面的秦牧走去。

“喂，你带的什么路？明明几里之外还绿树成荫，怎么片刻间这地能干裂成这样？”

秦牧眉眼深深，瞭望远处，这样荒凉的土地蔓延了百里不止。

按照尤道成给的地图，他们已经来到了皇陵的范围，只是寻找入口还另需时间。